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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林斐然神色一惊,但再看向他的神情时,眼中已经有了然,她立即道:“师兄,我说过,不需要……”

“师妹。”蓟常英无奈一叹,眼中带上一点笑意,“之前我就说过,我知道的秘密,你一定会需要的。”

九剑中的每个人,都因为知道某些秘密而被种下咒言,人人皆有差异,他也不例外。

“我知道的不如毕笙多,也不像伏音他们那般广,原本我是代替师尊做这九剑的,我是他的契妖,师尊被定下咒言便已经足够。

而他们之所以留下我,是因为我制人偶的技法特殊。

曾经,道主命我替他做一具人身,他想要走向世间。我做了,但只维持了半个时辰,其实算是失败,但是在这期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连毕笙都不曾知晓的秘密。”

林斐然眼睫微动,她立即出声道:“不需要,只要再和他斗上一段时间,我就可以找出他的弱处,我历来都是这样斗法的,所以你不需要——”

“师妹,现在我们看见的这个,不是他的真身。”

蓟常英还是出口了,恍然间,一道不可停下的金色咒文从他面上浮现。

咒文如流水一般,划过那张荡着春风的双眼,淌过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庞,林斐然怔怔看着,似是意识到什么,微红的眼中已然有水光涌动。

“师兄……”

蓟常英本就是伤重之身,如今咒文触发,一时间更是心神震荡,难以站立,他原本可以以剑撑住身形,但心中一点自私作祟,他放开手中长剑,任由自己向前倒去。

他想,最后一次了,就让他自私一些罢。

林斐然立即接住他,她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下意识按住他面上不断流下的咒文,重复道:“你不要说了,只要不说出来,这些咒言就还能止住……”

这还是蓟常英第一次躺在她怀中,他枕着她的手臂,双目静静看去,他摇了摇头,随后凑到她耳边,将未尽之言一气说完,连拒绝的时间都不给。

“这就是他的秘密,怎么样,很简单罢?就像以前你们在我屋里躲猫猫一样。”

林斐然怔然看他,眼中泪光已经落下,滴滴打在他面上,她鲜少这么无措,口中不停叫着师兄,就像以前刚到道和宫时,做什么都要喊他一声一样。

可蓟常英此时却没有将死的惶恐,她看着林斐然,眼中只有淡淡的不舍。

“我很怀念以前啊,怎么道主没有来梦中见我,如果他问我要不要回去,我肯定马上点头。”

“但他没问我呢,很少有人会问我想要什么。”

咒文融化得比先前每一次都快,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经布满全身。

他的手想要落在林斐然的手上,但顿了片刻,还是只放到她的腕上,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想回到过去,回到当初。”

人人都有悔,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缺憾?

反正都要死了,今日说的秘密太多,便也不差这一个埋得最深的了。

“师妹,其实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不停在想,如果我当初大胆一些,你是不是就不会与师弟有这么一段情缘。

如果我无畏一些,在你下山后不远远看着,挑明青竹这个身份,然后日日缠着你,那今日与你在一起的,便不会是如霰。”

“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总要慢一步,总是瞻前顾后……”

他看着林斐然,抬手擦去她眼中的泪。

“以前,我不理解他们为何要重来,人生太苦,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味?

但现在,师妹,我却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想法,我想,你若是输掉就好了,我有道主的印记,来世重生,我会比他们更早一步见到你……

但这不是你想要的。”

临死之前,他将自己过往隐藏的所有全部剖白,说着这样不知羞耻的话,但其实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为情,其实是可以说出口的。

早就可以说出口的,在陪她寻梅的时候,在送她十六岁生辰礼的时候,在她每一次喊着师兄的时候。

他说话开始变得困难,目光也趋近涣散,只是仍旧看着她,手缓缓垂下,如春风将近,一片盎然谢幕。

“师妹,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

“我知道。”林斐然已然泣不成声,“你那晚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原来小木头也有开窍的一天。”他气息越发微弱,眼睫微颤,“不过,还是知道得太晚了。”

他看着林斐然,满眼不舍,身形已经开始化去,在最后一刻,他也只是勉力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泪意滑下,然后消于无形。

一切散去,留下的唯有一滴落在她手背的水珠。

彩云易散,生命何尝不是如此,如此匆匆,留不下半点痕迹。

林斐然颤手握剑,将这滴泪攥入掌心,起身看向与众人混战的灰色身影,闭上双目,片刻之后,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掩不住的冷意。

她依照蓟常英所言,再度提剑向前,这一次却不是向道主而去,而是冲向那一片八卦清泉!

蓟常英的咒言已动,道主心中自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他目光一缓,众多兵人身形变换,尽数向她而去。

“你爷爷还没死呢!”张思我一锤砸下,火花四溅,袭去的兵人顿时震开。

数道劫雷轰鸣而出,全都被林斐然惊险闪开,她翻身跃去,道主的身形顿时出现在前,他拦下林斐然,竹杖相对,仍旧是方才那一式。

然而在他灵力爆开的瞬间,林斐然却换了气息,用上吐纳之法。

道主是没有灵脉的,他震出的不是纯粹的灵力,而是混杂着灵气之物,林斐然借着灵脉之力,将他震出的灵气尽数收入,以吐纳呼吸转为自己的灵力。

只是这灵气太过磅礴,冲入时犹如狂奔之浪,排山倒海一般灌入,若不是林斐然早已同天地灵脉相融,此时恐怕早就被这灵力冲断,灵脉尽毁!

但终究没有,她将灵气尽数纳入,迅速转为灵力,周身顿时浮起金白的灵光,若是见过这一招的,便知道她要用上灵暴了。

在某个可以承受的极限时,她将方才纳入的灵气尽数以灵力震回,轰然一声响,道主的身形如白雾散去,周围数里的兵人皆被震碎,就连卫常在等人也被波及,后退数米!

裹挟着一身白光,林斐然想八卦中心奔去,速度极快!

道主当即抬头,还欲再用时停之法,可动作刚出,便听到一声清晰的咒言。

“——”

林斐然继续向前。

道主回身看去,与如霰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开始对峙。

“咒术都得用命做代价,我却不必,你若不怕死,便继续。”

话音落,他转而看向林斐然,继续出手阻止。

停“——”

停“——”

停“——”

终于在某一刻,如霰弯腰掩唇,咳嗽不停,声音微哑,一丝血迹从他指缝间流出。

林斐然听到这几声咳嗽,身形微顿,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到得八卦中心,她立即看过这些泉水与卦象,心中飞快计算。

就在此时,如霰干脆抬起手,目之所及,是荒原上的所有人。

“——”

话音落,几乎所有人都定住身形,包括那些兵人,唯有林斐然与道主仍旧活动自如,只是道主也有所限制,他的术法不能再用,便只好动身阻止。

但在此时,如霰的咳嗽声也越发明显,他咳嗽起身,一丝殷红染过他的唇角。

别人不清楚,但林斐然却是知道的,咒言持续多久,如霰便要承受多久的痛苦,他是在燃烧自己的命,为她在风雪中点亮一豆灯火。

她只能加快自己的速度,不停在这处八卦阵上游走,不被打扰地落下自己法阵。

“如霰,收势!”

倏而间,一切静寂褪去,如霰当即单膝跪地,咳嗽得几乎直不起身。

林斐然已经结印做诀,一掌在八卦中的某处拍下,霎时间清泉震荡,四周细嫩的草叶如同被抽去生机一般,瞬间褪色,荒原中的八卦阵开始崩解,埋入细沙中,四周烟尘四起!

在这滚滚尘土中,一声模糊的叫喊穿透众人耳朵,尖啸响起。

林斐然离得最近,她看向眼前之物,面上已是掩饰不住的惊骇。

眼前是一个难以形容肉团,球一般大小,浑身都是婴孩初生般的细嫩皮肉,带着似血的液体,就像是不知道如何生长一般,伸出了八条肢体,正在向空中蠕动。

肉团上的五官也是乱长,耳朵在腋下,鼻子在眼睛顶,它没有头颅,该长头的地方只生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肉芽。

虽然很是可怖,但这绝对是属于人的皮肉,温热、柔软,带着脉络的颜色。

张思我看到此物,几欲作呕:“这是什么东西!”

慕容秋荻看去,双目微睁:“难道,这便是他口中的诞生?”

就像人的初生,一定是从一个婴孩开始。

道主见自己的造物暴露,再不掩饰,他飞身而起,身形同这个蠕动的躯体一般消散,荒野之中黄沙四起,等到朔风停歇时,他们再睁眼,便见自己站在云顶天宫的神殿前。

神殿雪白一片,前方浪涛滚滚,殿前是一道极长的阶梯,这便是他们所说的“瀚海路”。

林斐然回过神来,立即道:“不对,他方才一直在拖延时间,是想趁此机会让这个身躯长大!”

她看向前方的神殿,不再犹豫:“去神殿中!”

张思我等人自是不敢耽搁,一行人本想御器上前,但在经过这道雪色长阶时,便发现自己周身灵力消散,如同当初对上那方冰柱一般,灵气全消,只能凭肉身上前。

几人从灵器上跌落,便片刻不停地拾阶而上!

只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心中的恨与怒便开始消散,步伐也变得缓慢起来,众人心知有诈,但在这个时候却提不起半分心力应对。

几人中,唯有林斐然不断向前,她并未察觉到其余人的异样,心中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但走到一半,她却发现白阶上不知何时落了雪,长阶也成了石梯,上面还系着熟悉的锁链,她猛然抬头看去,耳边钟声嗡鸣,惊起一片飞鸟!

这是道和宫山门前的长阶。

她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就是在回山的途中,她不记得自己要回山做什么,只知道自己一定要上前。

她继续往前走,她遇上了许多人,清雨、太徽、张春和、卫常在……他们一个个出现,面上却都带着一种阴冷的神情。

“不能往前了!”

“不能再走!”

“前方无路!”

他们一个个出手阻止,或欺压,或诈骗,或伤害,以各种方式试图夺下她手中的长剑。

林斐然不管不顾,尽管心中钝痛不止,却仍旧记得自己要上前,攀上峰顶。

张春和忽而伸手拉住她,冷声道:“你这样的年岁,还要往前吗?”

“什么年岁?”林斐然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已不复以往清脆。

她看向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她已是华发渐生,脊背佝偻,连剑都拿不稳,四周围拢着道和宫的弟子,每个人都在看着她笑,却含着讽刺。

“什么天才,还不是偃旗息鼓了,连个坐忘境都过不去。”

“这么厉害,怎么没人把她收为亲传,将军女儿又如何,还不是要和我们挤在这冷死人的弟子舍馆中。”

“话都不会说的人,一棍子打不出个屁,就会在背地里和大师兄告状,害得我被罚。”

“看着吧,她走不上去的。”

“她有剑骨诶!”

林斐然不言,她看着自己苍老的手,仍旧迈着蹒跚的步伐向前,风雪潇潇,她走得十分缓慢,但却仍旧坚定,在一众人的阻拦和讥讽中,她默然向前走去。

她看见了许多人在眼前亡故,如霰、蓟常英、母亲、父亲,他们拦在每一道阶梯上,林斐然步履微顿,但还是缓慢撑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杖,继续向前。

风雪依旧,漫长的道途中,最后只剩她一人。

她不停地向前,眼神越发清明,直至攀上峰顶后,抬头望向天际:“你造这个幻境,是什么意思呢?”

声音沙哑,已是垂垂老矣,眼神却一如当年。

“……”

云海翻腾中,出现他的声音:“你是第一个不受瀚海路影响,也不被心中幻境所迷,就这么走上来的人,走得如此顺利,我都要吃惊了。

这就是赤子心吗。”

林斐然撑着剑,身体极为疲累,如同托住千斤石一般,然而这并非是身体苍老,她能感受到,这是因为她走过了瀚海路,她到达了神殿前。

眼前雪色散去,视线中出现一座极高的宫殿,殿中分布着如同荒野中那般的八卦水阵。

林斐然上前一步,却周身一疲,她当即用剑撑住身体,然后回身看去,阶梯之上已经看不见张思我他们的身形。

她以剑做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她哑声道:“让我重新经历一遍过去,又有什么意义?今日幻境种种,不过是我昨日重现,早就经历过,早已经走出来,又何来动摇。

这一手没什么用,拖时间倒是一把好手。”

道主的声音仍在神殿里回荡:“你的这颗赤子心,我很喜欢。”

林斐然嗤笑:“怎么,想要放在你的心口?”

“也可以。”

林斐然站在殿门前,望向其中,殿内仍旧是那方八卦水阵,但已经没有了道主的身形,在主殿的正前方,一颗如同心脏的肉球正在缓缓搏动。

她知道,那具正在长大的肉身就在肉球之中。

正如蓟常英所说,道主是没有身躯的,所以他设法给自己造了一个,要想诞生,便得如同婴孩在母体中生长一般,由小到大。

要想真正杀了它,就得在长出头的瞬间,将他的脑袋砍下。

无人助力,这几乎是最后一战。

殿中兵人再现,林斐然吃下丹丸,在一阵阵落下的雷鸣中咬牙鏖战,斗到现在,她确实已经很累了。

轰然一声,不知第几次被击退撞上廊柱,她咳嗽着起身,拍了拍柱上的裂纹,笑道:“还是第一次和人打成这副狼狈样。”

她抬头看去,擦去唇边血色:“不过还算有些收获。”

上方搏动的心脏被划开,露出内里孱弱的婴孩。

它已经不再是方才见到的怪异模样,肢体也褪成了四肢,完完整整地成了真正的手和脚,五官不再乱长,而是乖巧地缩到了那两拳大的肉球上。

一根长长的肉管从它的肚皮处接到搏动的心脏之中,那些源源不断的气机正被充入。

林斐然以剑撑着身体,看向四周横陈的兵人尸身,开口道:“连雾化都做不到了,你还能再送出几个兵人来和我斗?”

“是啊,还有什么办法呢?不就是看谁先倒下吗?”

林斐然吐息一声,再度提剑而去,身形越奔越快,几乎是本能地在和袭来的兵人战斗,但这一次,她终于走到了那颗心脏下方的阶梯处。

“咳咳……”林斐然抹去溢出的血,捂着唇踏上阶梯。

道主忽而道:“难道你就没有遗憾吗?恐怕全天下,只有我知道了。”

林斐然不言,继续撑着身体上前。

一道浅淡的白雾飘出,到她身侧,声音平淡。

“你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开你,你就不想他们回来吗?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你的朋友——每个人都会回来,下一次,你依然能走到这里,就像你母亲一般。”

“轮回了这么多世,但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会发现气机的不对,然后找到这里,带着她的剑,想要与我决一生死。”

林斐然已然走上最后一阶,静静看着它。

“如果你现在杀掉我,那这些可能便通通都钉死成不可能了。”

“林斐然,你好好想想,你这一生可有过一点圆满?一点肆意?这真的是你想做的事吗?

救世主是你,大英雄是你,可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想不明白。

救天下人的是你,可凭什么非得你来救?我死之后,其他人自是高声欢呼,他们想要的都得到了,可你呢?”

“只有你,一路走来坎坷,历经伤痛,只有你要失去双亲、失去友人、失去至爱,只有你依然要孤身一人。”

“你知道将我终结之后,会发生什么吗?有一个你一直都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我死之后,圣灵消散,那被他们救下的你母亲,还能长存于世吗?”

“师祖还能留在这处天地中吗?”

林斐然手扶剑柄,四周是倒下的尸身,她仍旧不言,但目光有片刻闪烁。

“你睁眼看看,背负最多的是你,承担最多的是你,付出最多的还是你,可你又得到了什么?或许此番事毕之后,世人甚至不会知道是你杀了我。”

“重来一世,你所爱之人都能改写命运,重来一世,你不会再受道和宫那样的欺辱。”

“杀了我,你还能再见到你母亲吗?”

林斐然站在他身前,举起的剑始终没有落下。

“慢慢。”金澜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她走上前来,握住林斐然的持剑的手。

“天底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这是十分简单的道理,但却十分难做,知行合一不易——

慢慢,我知道你能做到。”

同样在一旁出现的,还有师祖的身影。

林斐然目光微动,只是今日,她便已经亲眼见到蓟常英的离去,如今连他们也留不住。

“落剑之后,你们就会消散,对吗?”

金澜默然。

师祖望向此处:“我们本就是已死之人。”

道主适时开口:“可你们本可以留在这里。”

漫长的沉默中,那个两拳大的头颅几乎又长大几分,五官也渐渐归位,就要成一颗完整的头,只是双目有恙,左眼天盲,右眼却带着神韵。

林斐然缓缓闭目,握剑的指尖几乎发白,但在某一刻,她还是睁开了眼,举起了剑。

道主默然片刻,竟问:“为什么。”

林斐然哑声开口:“因为,我看到了。”

一路走来,她看到了太多,看到了,便没办法置之不理。

“过往有憾,但不必再重来。”

林斐然再度扬剑,剑上风刃乍起,她闭目,长剑落下,这次终于实实在在砍到了东西,那东西咕噜噜滚下,掉入清泉之中。

轰然一声,这处神殿开始震颤,整个秘境都震荡起来,四周开始崩塌。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模糊一片,林斐然以剑撑着身体,眼中清泪缓缓滴下。

“再见。”她轻声道,“母亲。”

金澜站在眼前,身形却几近透明,她上前抱住林斐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热意:“慢慢,你做得很好。”

林斐然转眼看向师祖,那道墨色也在无声中褪去,师祖笑道:“缘聚缘散,从来如此,能亲眼看到你走到今天,已经足够了。”

他没有再留在此处,而是飘然而起,躲过落下的巨石,纵身汇入那道承托天幕的灵光之中。

不断倒落的大殿中,林斐然与金澜却坐在阶梯之上,像是安居一隅。

林斐然靠在她肩头,忽然开口:“如果还有明天,你最想去哪里?”

金澜含笑:“我啊,我最想云游四海。以前没钱,算是流浪,后来有钱了,又被人追杀,只能东躲西藏,去哪里都没办法好好玩一玩。”

林斐然看着她越来越淡的轮廓,眼睫眨动,泪水滑下,她问:“如果还能重来一次,在我六岁那年,你还会离开吗?”

金澜沉默了很久,就在林斐然以为她还会说要离开时,她却开了口。

“……不会了。”她哑声道,“我真是个很笨的母亲,我应该等你长大,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来做这些事。”

林斐然看着金澜逐渐消失的手:“你以后会想我吗?”

没有等到回答,身旁已经再没有那道温热的身影。

林斐然静了片刻,自顾自答道:“我会想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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