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一双儿女,丁梓萱也是?急得脸上都长了好几道皱纹,加上儿子大了,四处惹祸,这些年谢明珠的那些嫁妆,也经不起再这样糟践。
无奈她只?能是?重操旧业,在城里开一间医馆。
可是?她一个汉人大夫,在这西域根本就无用武之地,大家?宁愿相信他?们那些连脉都不会诊的巫医,都不愿意用她的药方。
正好又听闻现?在的中原,是?开阳长公主做了女帝,女子的地位也大大提升。
于是?丁梓萱和萧定远商量了一番,决定回去中原看看。
其实按照当年丁梓萱的计划,他?们二人在外面萧遥够了,就回京都去。
到时候只?管说?跌下悬崖后,失忆了,只?不过?近来才恢复些记忆,就赶紧回京了。
那时候病恹恹的谢明珠也肯定早就病死了,丁梓萱回去还能直接做侯夫人。
孩子们也大了,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侯府被连累流放,现?在又换了皇帝。
谢明珠他?们到了岭南后,也不知是?死是?活的。
所以这个计划额只?能暂时搁浅。
如今他?们所剩银钱不多,回到西北后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
丁梓萱又重新开了医馆,准备在中土大显身手,也许要?不了多久,她这女神?医的名号就传入了京都,指不定女帝还会让自己入太医院为?太医院案首呢!
那时候自己带着萧定远一起去,要?是?有人认出萧定远,就正好顺理成章说?失忆。
她计划很好。
却不知,此刻他?们这县老?爷不是?旁人,就是?萧云宴。
不过?萧云宴早也改了姓。
他?是?家?里兄妹们最后一个改的。
还是?姑姑萧沫儿来劝的他?。
事情还得是?从宁商找到自己的大哥周参说?起。
他?们兄妹俩,因任性父母的一时之气,分?别改了名字。
一个跟着爹叫周参,一个跟着娘叫宁商。
甚至为?了让他?们兄妹俩如同这名字里的参商一般,永不相见,即便周参有那运筹帷幄之才,有报效家?国之心,却因在父亲面前?发过?誓,也不敢扬名。
如此,才屈居在那萧定远账下。
只?是?没想到萧定远用他?之才扬名,不感恩就算了,因一句口舌还打算要?他?的性命。
他?不知道那时候萧定远怎么就认定他?没了气息的,反正周参清楚地听到萧定远和丁梓萱的那些话。
他?后悔自己识人不清,更?觉得是?自己遭了报应。
因为?当初就是?他?劝说?萧定远娶谢明珠,这样一来可以拿谢明珠的嫁妆来充军费。
他?算计了谢明珠,所以今日活该萧定远和他?这外室丁梓萱害自己。
但是?他?没死。
只?是?在沟渠里泡了半宿,身体僵了半边,而且他?们将自己从山上扔下,除了头上原本的伤,现?在手脚断了不说?,肋骨也折了不少。
周参不知那些岁月是?如何熬过?来的,他?用了不知多少天,才爬到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小山洞里。
因为?一直在动,断骨没有得到休养治疗,自然是?越来越严重。
而且还要?时刻担心被豺狼发现?,饿了就吃周边的树叶也虫子草茎。
因此那些时日的他?,即便后来好了,他?也是?人不是?人鬼不鬼的。
到山洞里后,逐渐好了些,可每次要?爬出去找食物,就要?花费他?几天的时间。
好再后来驯服了一只?小猴子,能每日给自己摘些果子,他?才终于得到时间修生养息。
可命运实在捉弄人,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终于算是?养好了身体,哪怕已经残疾,但没想到又被外邦人给抓住。
连带着他?跟那只?小猴子,一起带去了北域,每日戴着铁镣,供给贵人们玩耍取乐。
直至前?年,北域的王庭里几个皇子争夺皇位,他?趁着大火带着那只?猴子一起逃了出来。
又遇上了岭南的一支商队。
他?见那领头的生得不凡,俊逸洒脱,谈吐锦绣,便想着应该不是?寻常人。
一打听方得知对?方是?卫家?二公子卫无谨。
此人的名声他?以前?也听说?过?不少,仗义侠心。
故而只?将自己身份坦白,多年遭遇一一道来。
然后和宁商这个寻找他?多年的妹妹团聚,自然是?理所应当。
他?说?那萧定远无将才,其实凭着他?空口白牙是?难以叫人相信的。
只?是?接下来他?跟着妹妹,一起辅佐李天凤,外头的战事早早结束,也是?有他?的些许功劳。
而这些个战役指挥间,少不得是?有些当那萧定远的风格。
那哪里还用去证明?那萧定远果然就是?个庸才。
可惜,萧定远将他?害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打听到他?们用那一对?年轻夫妻的身份在中原出现?一段时间后就消失了。
倒是?有人说?在西域见过?,为?此卫无谨还专门让朋友打听,果然是?得了些消息,只?不过?现?在人已经不在西域了。
不知去往何处。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而如今,月云宴初到这小县城为?官,他?那已经在外做游医的妹妹月云晚刚好在附近,闻讯便来了此处。
月云晚每到一处地方,无论地方大小,她都要?去拜访这些医馆药铺的大夫们。
若是?能共通交流,得些心得也好。
为?此,她还专门写了一本游医笔记。
如今听得城里新开了一处小医馆,坐镇的还是?个中年女大夫,她兴趣更?是?浓厚,满怀期待。
毕竟现?在哪怕女帝当政,然女大夫还是?屈指可数,更?别说?是?这已经可以出来坐诊行医之人。
月云宴也不知妹妹能在此处待多久,自然是?尽量腾出的时间陪伴她。
故而,与她一同去拜访。
兄妹俩初到,只?见医馆门口病人来往络绎不绝,可见这家?医馆坐诊的女大夫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都是?心中一喜,觉得没来错,对?方并非那沽名钓誉之辈。
然就在这时候,里面传来愤怒的咒骂声:“你这兔崽子,不学好,给老?子站住!”
随后人群被人从里头拨开,一个十六七岁的胖子从里头挤出来。
别看他?身材肥胖臃肿,双脚倒是?灵活飞快,眨眼睛就消失在街角人群里。
这时候众人才像是?反应过?来,不过?早就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了。
兄妹俩只?听人惋惜道:“可惜方大夫这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偏……”
后面的话,兄妹俩没顾得上听。
因为?刚才骂人的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还在响,而且越来越近,月云宴觉得有点?熟悉。
寻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从人群里挤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萧定远没有多大的变化,身材仍旧匀称,脸上皱纹并不明显,可见这些年用着谢明珠的嫁妆,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月云宴压住心中的愤怒和恨意,下意识挡在了妹妹的面前?。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里头那位方大夫是?谁了。
那对?被他?们两个害的年轻男女,女的那位正是?姓方。
他?想起周参先生那不良于行的双腿,犹如鸡爪般的双手,凹凸不平的后背,眼歪脖斜的样子,一股杀意从心底升起。
好好的一个俊才就这么被他?们害得生不如死,一辈子都毁掉了。
还有娘的嫁妆,如果都用在将士们的身上,还没什么想法?,可是?大半却被这对?狗男女给挥霍掉了。
那一瞬,他?只?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对?狗男女的死期到了。
“走吧,我看今天方大夫家?也不方便,咱们回吧。”他?背过?身,不但让门口还在骂儿子的萧定远看不清楚自己的脸,更?挡住了萧定远的视线。
以免他?看到自己身旁的妹妹。
月云晚只?犹豫了短短两息,就点?头应下了,“好,听哥的。”
她是?一个大夫,更?是?学过?武,哥哥的变化她怎么没察觉呢?哪怕就是?短短的一瞬。
从刚才听到里面的骂声,到这个中年男人出来。
这个男人,她觉得也有点?眼熟。
一时想不起来,可当她晃眼穿过?人群,看到里面坐诊的那个女大夫后,她就晓得了为?何这个中年男人有点?眼熟。
那年她也是?六岁了,爹或许记得不清楚,可那是?娘啊!怀胎十月生下自己的娘。
流放路上她还在想,惨死得连全尸都没留下来的娘。
所以哪怕也不常见,她怎么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