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颖哑口无言,半天才说:“原来你也有鲁莽冲动、不计后果的一面。”但她在工作上,从未犯过如此大错。
谢瑛问:“谁没有呢?你没有吗?”
“我没有。梁九利说我不懂爱情,不配拥有爱情,所以我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自然就不会鲁莽冲动,不计后果。”
谢瑛笑了:“你别铁齿铜牙,未来谁知道怎样情形。譬如梁九利。”她问:“他和女朋友选定结婚日期了?”
“没有。”梁颖说:“你那晚来我家,与梁九利初见,冲他微微一笑,如一只南美洲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引发北半球中国上海一户普通家庭的一场龙卷风。最后倒了血霉的,不是旁人,是我。”
谢瑛大笑:“我第一次发现,你如此幽默。不过怎能怪我呢,我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又问:“你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为避老母的犀利锋芒,她躲在避风港不敢回家,但手机不敢不接,不分昼夜,不分场合,想到就一通电话乱骂,她还不能挂断,否则老母要跳黄浦江,骂她误交匪类,引狼入室,残害至亲,断梁氏血脉,再牵出陈年老帐,她不立即切腹自尽,都不足平民愤。当然,也不会说给谢瑛听,一是性格使然,不惯诉苦,二是有些传统思想终是根深蒂固,譬如家丑不可外扬。她说:“反正你离梁九利越远越好,老死不相见。”
杭州站经停,傅行简在站台上抽烟,谢瑛问:“他一个咨询总监,又不会做项目,为啥要往南江?”
“南江工厂是宝骏集团最大的汽车制造厂,他的智能工厂项目,也就四个软件系统。去掉我们的仓库物流系统,应该还有不止一个新项目可挖,抱了和我一样目的,去捡漏。”
谢瑛凑近她耳畔问:“你俩那次后,可还有续集?”
“没有续集,全剧终。”
“那就奇怪了,傅行简不是个随便的人,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不过是男帅女靓,为解决生理欲望,进行的一场深入探讨,探讨过后,一拍两散,水过无痕。”
“有没有想过施美人计,让他放弃竞争,乖乖回上海。”
“好一条毒计,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梁颖瞪她问:“你可真正了解你的前夫?”
谢瑛笑嘻嘻:“我不得不承认,我了解他的身体,胜过他的头脑。”
“他是个冷酷务实的商人,利重而轻美色。不要打歪主意,只会自取其辱。”梁颖覆上眼罩:“江湖碧海潮生,要打一场硬仗,我先养精蓄锐。”昨天实在夜不安寝。
傅行简丢掉烟头,回到商务座,火车关门,摇摇晃晃前进,谢瑛无聊的吃芒果干,梁颖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了家,家中一片狼藉,如遭洗劫,姆妈的皮鞋还在,并没出去,走到她卧室前敲门,无人应答,轻轻一推,门倒开了,看到室内情境。
短凳踢翻,姆妈一根白绫,悬空在梁上,她顿时后背发凉,血液凝固,跑过去举抱姆妈大腿,抬起头,却见她眼睛圆睁,大声说:“你害惨了我们,害惨了你的哥哥。”
梁颖猛得坐起,扯掉眼罩,冷汗涔涔,心怦怦乱跳,只是喘气。谢瑛关心地看她:“在火车上还做恶梦。”
“到哪里了?”她问,才发现火车已经到站,乘客提了行李,排队挪动,有人举牌,在车门口吆喝:“南江到了,旅游,吃饭,住宿,干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