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得?”表姐表妹一齐问。
“是呀!”傅行简笑答:“我们老熟悉了。”伸手要拉梁颖,傅母忙起身说:“跳啥舞,吃饭了。”
长方形的餐桌,已经开始上菜,老太爷坐主桌,其余论资排辈,梁颖观察下来,潘云鸿地位仅次老太爷,傅行简没地位,和虞兰与她这个客人,坐在最后。大家族果然规矩多,老太爷先发言,洒酒敬天地敬祖宗,他动筷后,底下人才能动,山珍海味都端摆前面,后面就清淡许多,好在一盅盅佛跳墙,人人都有。一众摒息凝神,吃饭也怕声太大,细嚼慢咽,安静得只闻筷盘碗碟轻碰声。
终于饭毕,佣人收拾干净,上茶,点心和水果盘,这才可以说话。老太爷注意到虞兰和梁颖,问她俩的来历。
傅母笑答:“她是虞兰,虞百千的孙女。”老太爷点头:“虞大师,我认得,他的松雪孤鹤图,我挂在书房里。”
傅母说:“阿兰也不简单,青年画家,年纪轻轻已开了数场画展,上趟还在浦东美术馆开展,反响空前。”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太爷赞问:“我可否有幸,能得虞小姐一幅宝画收藏?”
虞兰还没开口,傅母抢先接过话:“一句话的事体,她是行简的未婚妻,都是自家人。”
梁颖脸色变了,看向傅行简,他一直信誓旦旦,说和虞兰没关系,怎成了未婚妻?!她感受到另一道视线,余光睃去,潘云鸿在喝茶,一双深黑的眼睛、锐利冷酷地注视着他们。
傅行简反应过来,大声问:“姆妈,不要瞎讲八讲,我啥辰光有未婚妻啦?”
傅母笑:“瞧瞧他,三十几岁人了,要面子,一点不成熟。”众人笑起来,老太爷点头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所当然,我们乐见其成。”转而看向梁颖,问:“这位小姐是?”
潘云鸿开口了:“她是我的女朋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她的脸上,都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梁颖只感觉血气、从面庞刷得褪去了,不由背脊僵硬,浑身发冷,她木然地看向傅行简,傅行简亦是面无血色,难得见他如此恐慌。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这是潘云鸿精心做的局,对在座的各位来说,不过一场家宴,而对她和傅行简来说,无疑一场鸿门宴。
她再侧头看向傅行简,深深凝视他。
傅行简突然高叫:“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潘云鸿冷冷地,一字一顿:“你想说什么?要想清楚再说。”他的嗓音如地狱传来的撒旦声。
傅行简不知怎地,突然又软了,不敢看梁颖的眼睛,低头闭口不言。
傅母又笑起来:“我讲啥,还跟小孩一样,情绪化,一些好,一些坏,只有舅舅治得牢他。”
众人都笑了。
梁颖若在他高叫我有话说时,对他心存希望,燃有烈火,在此时已经死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