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将烤好的炙鸡端上桌,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道:“那扇门是屋主留下的,小悠姑娘若是不?喜欢,明日我?叫泥瓦匠来,将它封上。”
见他坦荡磊落,楚悠为自己早上的怀疑感?到?惭愧。
“不?用不?用,既然是别人留下的,还是不要乱动了。”
李宣唇角微扬,推了碗甜酒酿到?她面前,“春夜寒凉,酒酿可以暖身。”
这?碗酒酿比楚悠平时喝的都要更甜。
意外符合她的口味。
碗筷碰撞声中,李宣不?时说起学堂里孩子们的趣事,偶尔也聊到?从前。
他语气和煦,语速不?疾不?徐,极易令人产生好感?。
一顿饭吃下来,楚悠大致拼凑出李宣的身世?。
他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家中遭难流落到?这?,被镇上的人收留,于是当了教书先生。
酒酿香甜,她多喝了两碗,面颊染上薄红。
“李先生,这?是哪家酒肆的,真好喝。”
夜色昏暗,桌上燃了盏烛灯。
李宣隔着灯火望向她,只看片刻,克制移开视线。
“是我?自己酿的,小悠姑娘唤我?李宣就好。你喜欢喝,将这?坛带回去。”
他递来个装满酒酿的陶罐。
楚悠有些心动,又不?好意思在刚认识的邻居家连吃带拿。
看出她的迟疑,他又道:“这?回失手,酿出来甜了些,恰好得你喜欢。”
这?番话妥帖至极,叫人找不?到?推拒理由。
楚悠抿唇笑着,伸手去接,“那就多谢了。叫姑娘生疏,以后叫我?的名字吧。”
烛火微微晃动。
陶罐转交到?她的手中,两人指尖触碰,李宣轻轻一笑:“悠悠?”
温润的嗓音稍低,轻缓吐出二字。
许多人都叫过楚悠的小名,非常普通简单的两个字,她从不?觉得有哪里特别。
偏偏这?一声,叫得她耳根处好像有蚂蚁爬。
他眉眼含笑,“这?样叫可以么?”
楚悠抱紧陶罐,看着坐在烛火下的李宣。
忽然觉得他不?像书生,更像勾引人的精怪。
*
一连几?日,楚悠都有点避着李宣。
她白天?去打猎,日暮才归来。他白日在学堂讲课,两人正好错开。
相?安无事好几?天?,隔壁没有动静。
不?登门找她,平时在路上偶然遇见,也只是笑着寒暄两句。
楚悠怀疑自己想多了。
她最?近晚上睡得沉,总做同样的梦。梦见自己掉进海里,被大章鱼缠绕。
这?两天?越缠越紧,密不?透风包裹着她,在梦里压得她难以喘气。
而且,梦里大章鱼的触肢不?太规矩……
这?种人外梦不?在楚悠的接受范围内。
为了不?梦见更离谱的程度,她打猎归来后,去镇上唯一的医馆开了治梦魇的安神?药。
回到?小院,天?已经完全暗沉。
昨天?钱婶子送了干腊肉来,她将腊肉洗净切块,和生米混在一起铺在锅内,打算做一锅焖饭。
她坐在小马扎上,一手摇扇子扇火,心里想着夜里的梦,动作有一搭没一搭。
“滋滋——”
“我?的饭!”楚悠蓦然回神?,锅里已经冒烟。
揭开一看,焖饭边缘焦黑,中间夹生,吃到?嘴里又咸又苦。
“咳咳……”她被烟呛得跑出灶房,打了桶井水洗脸。
连通隔壁院子的木门忽然“笃笃”两声。
“是我?。”
门后传出温润嗓音。
楚悠怔了怔,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水珠,用脚把抵住门的石头推走,随后取下门闩。
小门敞开,李宣站在门后,视线不?动声色掠过她微微打湿的衣襟。
衣襟处,有粒若隐若现的小红痣。
“我?闻到?了焦味,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楚悠尴尬不?已:“一时没留神?……饭烧过头了。”
李宣越过她,望向冒出几?缕烟的灶房,弯了弯唇:“我?刚做好,分量有些多,不?如一道?”
风卷着饭菜香气,送到?楚悠鼻尖。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她最?终没抵抗住诱惑,一脚踏进了李宣的院子。
李宣唇边笑意渐深,任木门敞开。
吃完饭后,他无比自然地提起:“你不?擅下厨,不?如每日到?我?这?来吃。”
楚悠想婉拒,被他一句话堵回去:“多做一人的份,不?过是顺手的事。我?们是邻居,更该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