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看来……思蓉竟像是这样做惯了。
可宫里岂有这样的规矩?漫说宫女对嫔妃动手是如何的以下犯上倒反天罡,就是嫔妃责罚宫人也总不能这样扬手就来,闹得活像市井泼妇,便是骊珠那日被逼无奈之下的急中生智也仍难免惹来了些议论与指摘。
如此这般,思蓉竟还能义愤填膺地出言责怪闵宝林闭门修道久了?
在卫湘看来,倒是皇后从前深居浅出得太久,思蓉素日跟着她便也渐渐没了分寸了。这样的主仆进了长秋宫,倒真有趣得紧。
但眼下倒也不必继续这样的口舌之争,卫湘美目一转,边上前扶住满目惊怒的闵宝林,边含笑道:“都是宫里的姐妹,怎好在婆母跟前这样闹起来?”说着就打趣闵宝林,“姐姐在太妃面前一贯得力,我年轻资历浅,合不该在姐姐跟前班门弄斧,唯今日之事我不得不说两句,姐姐实在是不知变通了。太妃是怕皇后娘娘为着她的私事误了后宫的公事,可皇后娘娘又岂是不分轻重之人?既能来此侍疾,想是不会误事的。况且太妃身份贵重,陛下又素有小心,她的玉体安康原也是再要紧不过的公事,姐姐又何必这样一味拦着皇后娘娘!”
语毕,她又笑向皇后道:“娘娘也消消气,万不可再在谆太妃门前闹难看了。这样吧,娘娘先去向太妃问安,臣妾哄一哄闵姐姐。”
皇后睇着她,目光微凛,眼中大有犹疑。只是——她开口前就已拿准了,思蓉适才那一巴掌是一步实打实的臭棋,这样打下去了,皇后自己也慌。
人在慌乱里本就难以周全处事,现下的局面也容不得皇后慢慢想。她这番话又说得和气妥帖,凭皇后如何不肯信她,此时也只得点头:“罢了。”皇后强沉一口气,“你去吧。”
说罢略作沉吟,终是放软了口气,向闵宝林道:“思蓉一时性急坏了规矩,宝林别计较。”
闵宝林咬着牙一声冷笑,不置一言。思蓉顿又起了气性,才要说什么,被皇后横了一眼,只得退开。
卫湘对这一切只作未觉,拉着闵宝林退开两步,恭送皇后先入正殿,然后自己挽着闵宝林的胳膊去往厢房。
闵宝林属实是被那一记耳光打得有点懵了,二人进了厢房,有两名宫女在屋里候命,见了闵宝林脸上的指印都变了颜色:“天爷啊!娘子怎的伤着了?”
闵宝林却恍惚得顾不上答话。
卫湘垂眸苦笑:“姐姐一心想着太妃的口谕,在门口阻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只当姐姐心存不恭,一时急了,身边的掌事女官就对姐姐动了手。”
两名宫女面面相觑,无声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左边那个便福身道:“有劳宸妃娘娘陪我们娘子一会儿,奴婢去请医女来。”
右边的旋即说:“奴婢去取些冰,为娘子敷一敷。”
“好。”卫湘颔首,二人再行施了礼便从房中退出去。
卫湘只管信她们的话,当她们一个去请医女、一个去取药,至于她们在此之外还要去什么地方、去向什么样的人回话,总归她没听见、不知情,那便也不必多管。
她扶闵宝林步入内室,二人一同坐到茶榻上,很是坐了一会儿,闵宝林才缓缓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