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记眼风扫过来, 睇着卫湘,眼中有恼意,更有蔑意:“睿宸妃, 陛下素来宠你, 但如今国库空虚, 此乃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你平日得的赏赐颇多, 是否真缺这点月例银子宫中上下心里都有数。你也不必搬出皇子公主来说事, 你若真有心好好教导他们,就当让他们顾大局识大体, 没的一心只想拈酸吃醋,连国之安危也不放在眼中。”
皇后这番话威严之至, 听来也确是句句有理,颇有正室教导妃妾的风范。
卫湘讪讪地闭了口, 不再争辩一字, 皇后见状欣然舒了口气,复又看向众嫔妃,朗声道:“诸位同在宫中侍君, 为国分忧乃是分内之职。本宫厉行节俭心意已决,自今日起,除却份例与宫人尽要减额, 若有哪个宫想传乐舞、办宴席,皆需先呈奏本宫知晓。如有谁打错了算盘,仗着家世恩宠不改奢靡之风,休怪本宫不顾姐妹情分!”
说到最后,她声色俱厉,众嫔妃忙都离席,垂眸深福, 口道:“诺,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卫湘边随众人应声边抬眸睇了眼皇后,不出所料,她瞧着眼前这一切尽在掌握的情形,面上是愉悦的,更是得意的。
约莫一刻后,众人从椒风殿中告了退。在椒风殿中,人人脸上都写着恭谨,但出了殿门,忧愁、怨恼就都浮现出来。高位嫔妃们的吃穿用度到底是好,又顾着体面,都不大说什么,小嫔妃们则不免交头接耳,声音虽都压得极轻,也不时能听见有人唉声叹气。
卫湘目光游移在众人之间,很快便发现睦嫔柳氏、韵嫔苏氏与骊珠站在一处,面色都不大好,骊珠瞧着尤其忧愁。
她与卫湘一样是宫女得幸晋上来的,没什么家世撑腰,却又不似卫湘这般得宠。如今虽沾卫湘的光封了个“玉淑女”,但长久见不着圣颜,这封位也就是个空架子罢了。皇后削减月例和宫人,于她而言虽说不上是要命的事,也实在让人头疼。
卫湘径直走到三人面前,三人止了交谈,低眉顺眼地向她福身问安。
“不必多礼了。”卫湘笑笑,并不当众多说什么,只吩咐道,“一会儿带着你们各自身边的宫人到清秋阁来,本宫有些打算与你们商量。”
“诺……”三人复又福身,卫湘颔了颔首,便转身上了步辇。三人也不再在椒风殿外逗留,都要尽快赶回去,再领着宫人们同去见卫湘。
行宫之中的规矩虽比京中皇宫松散些,住处也不似宫中那样主位与随居宫嫔泾渭分明,但仪制也还是有的。卫湘位列三夫人仍住先前的清秋阁,大有些不合身份。
但这实在是一处很好的地方,风景别致,又离天子所住的清凉殿近,她来行宫前就专门求了皇帝,仍让她住在这里。
这平日里倒也显不出什么不妥,但眼下睦嫔、韵嫔、玉淑女各带着身边的宫人一并过来,清秋阁霎时就拥挤了。宫人们几乎在院子里站不下,连廊下也填得满满当当,但仍规矩严谨,站得成行成列,神情恭肃地静待卫湘发话。
卫湘命人在廊下添了椅子,与三人一同落座,淡淡笑道:“皇后娘娘的旨意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本宫这里的宫人与份例都要裁减一半,韵嫔、睦嫔与玉淑女位在正四品以下,虽不必裁减宫人,月例却也要减去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