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好就说是田文旭自己来回的话。
他是院首,又资历深厚,虽然病急乱投医情有可原,但若稳如泰山地就事论事也不会让皇帝觉得不对劲。
容承渊心里有了计较,多少安稳了些。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张为礼那边也问清了,容承渊细致地问了两遍始末,在皇帝用完晚膳后入内殿去禀话。
.
次日天明,六尚局将宫中这一年多的账册都送了来,交由卫湘过目。
卫湘原是个不爱看账的,总觉得数字繁琐,瞧着头疼。但许是因为这些账册关乎六宫大权,她耐着性子读了几页,渐渐也就不觉得烦了。
阁天路在临近晌午时来向她回话,话中没提皇帝也没提容承渊,亦没有任何立场,只原原本本地与她说了几件事:
一则是皇后的病症似乎又重了,不知是不是秋日渐凉的缘故。因此皇后这些日子都不会再出门,六宫事务还需她多上心,尤其到年关时最难免繁忙,她若觉得忙不开就自行在后宫里寻帮手即可,不必去请皇后的意思。
卫湘心里品着这话的真意:皇后因为一些缘故被禁足了,并且至少到过年都不会放出来。但为着天家的体面,只能说是生病,她放心掌权即可。
二则是说皇帝今日召见了御医田文旭,与他续了许久的旧,感念其照料三代帝王的大功,加封了他的家人,还做主给他的孙女赐了婚,嫁做伯爵夫人。
卫湘心知这该是与皇后要挟田文旭一事有关。不管皇后是好心是恶意,近来正身子不爽的皇帝听闻此事都必是不安的。
那么,皇后忽被禁足应也就是为着这个了——倘使皇后只与她不睦,对皇帝而言无非是妻妾之争。可现下皇后要挟到照顾圣体安康的御医头上,这就直接威胁了皇帝的平安,他自然恼火。
三则是说皇帝自昨日晚上就又犯了头疾,虽请御医去施了针,还是疼到后半夜才得以睡下。
卫湘一听,这多半是让皇后气的。
阁天路在这之后接着说:“陛下睡得不好,今日虽补了半日的觉,也没什么气力料理政务,偏有些奏章是紧要事,非得即刻批了发出去才好,只能让掌印读给他听。”
阁天路言及此处,顿了一顿,但仍低垂眼眸,脸上不见丝毫情绪:“可掌印才疏学浅,总有些读不通的地方。或是冷僻的字不识得,或是断句不对,更惹陛下生烦。”
“所以……掌印的意思,请您傍晚得空时过去。您这几年读的书多,想是出不了这些错的,于陛下安养也有益处。”
卫湘听完这些,眉心跳了一跳。
好一个“虽补了半日的觉”,这会儿都还没过去半日的。只是离晌午也很近了,非这样说也说得通。
可接着却又既说容承渊“才疏学浅”“惹得陛下生烦”,又说要她“傍晚得空时”过去,那与此时此刻可还隔着几个时辰。
卫湘心里估摸着,这些让楚元煜心下生烦的错处应是还没出,容承渊只是先让她心里有数,好早做准备。
卫湘笑应:“本宫知道了。”说罢便如平时一般给阁天路塞了赏钱,接着就命琼芳请了两位女博士来,与她们请教朝中近来都有什么大事,皇帝都是怎样的看法,文武大臣又都是什么观点。这其中她又着意问了张家、陶家与孟家,两位女博士虽并不在朝为官却消息灵通,都一一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