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镜麒从天台上愤然离去后, 方隐年其实一直暗中跟着他,一路跟到了姜以柔家楼下。
他坐在车里,仰头静静地看着姜以柔家的窗户。
那一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似乎再也没有立场去阻碍侄子追求爱情。毕竟,他也可耻地动心了,又凭什么再说姜以柔配不上镜麒呢?
那……如果镜麒真的追到了她, 他难道该送上祝福吗?
方隐年缓缓闭上眼睛, 唇角漫开一个有些苦涩的弧度。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他接到了来自姜以柔的信息。
姜以柔让他赶紧来带方镜麒回去。
方隐年心头一跳, 不自觉攥紧了手机,用力到指节泛白,几乎将手机捏碎。
很显然, 这意味着姜以柔拒绝了方镜麒。
他面色沉凝, 抿着唇久久未语,狭长的凤眸中是急剧变幻的复杂情绪,最后化成一片苍凉的荒芜。
方隐年垂首揉了揉眉心,浑身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意识到姜以柔拒绝了镜麒的一瞬间, 他心里竟觉得庆幸。
他怎么能如此无耻?
这一瞬间, 方隐年清晰地窥见了自己心里的阴暗。他曾经坚守的底线,似乎在见过那个美艳如妖的女人后,就被无情地碾碎。
他感觉得到, 他在一刻不停地坠向深渊。
方隐年微微躬起身,胸膛急剧起伏着, 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刻骨的痛意。
他缓缓收紧双手, 手背上迸出隐忍的青筋,眸色幽深不见底。
他还能忍多久呢?
方隐年不愿深想。
车子的前排,苏正担忧地透过后视镜瞄着自家老板, 见他脸色如此难看,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方总,您没事吧?”
方隐年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凤眸依旧沉静而深邃,将他所有翻涌的挣扎统统藏入深处。
方隐年没有回答苏正的关心,只开门下了车,径直往姜以柔家里走去。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混乱的一幕。
方隐年站在姜家门口,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姜以柔身上,她依旧很美,此刻的她更多了几分撩人的媚意,如同沾了雨露的玫瑰,更加娇艳欲滴。
她正被那个叫谢凛的男人搂在怀中,柔弱得勾人采撷。
方隐年立刻想到了不久前的那通电话。
她吩咐他去学校跑腿处理女儿的事情,自己倒是跟别的男人寻欢作乐……
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动静,方隐年眸色骤然暗沉下来,可与此同时,他的喉结却也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嗓音有些紧绷,哑声道:“镜麒,跟我回去吧。”
方镜麒像只发怒的狮子,猛地回头冲方隐年吼道:“滚!别来管我!”
在方镜麒回身怒吼的一瞬间,方隐年瞳孔骤缩——他看清了侄子脸上青紫的伤痕,十分触目惊心。
方隐年瞬间沉了脸,他快步走上前,抬手便要检查他脸上的伤势,却被方镜麒一扭头避开。
方镜麒拧眉瞪着他,态度极其恶劣,“你少来假惺惺!”
方隐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别闹了,镜麒,先去医院。”
他望向方镜麒的右臂,石膏上都沾了灰尘,绷带也蹭的歪歪扭扭,很难不让他担心。
方隐年随即沉着脸望向那个叫谢凛的男人,眼神冷得仿佛淬了冰。
他知道,一定是这个人打伤了侄子。
谢凛漫不经心地同他对视一眼,扯了扯唇角,冷声道:“他自找的。”
方隐年和谢凛互不相让地对视着,那股凌厉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空气都仿佛稀薄了,让人难以呼吸。
方隐年一心想给侄子出头,方镜麒却根本不在乎。
方镜麒的眼里只有姜以柔,他眼尾泛红,颤着嗓子质问道:“你为什么叫方隐年来?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姜以柔挑了挑眉梢,精准地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字,“也?”
她玩味地咀嚼着这个“也”字,再望向方镜麒时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你知道方隐年喜欢我的事了?”
姜以柔说得坦坦荡荡,语气里甚至还带着调侃,丝毫不顾方隐年此时就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当众揭了他的老底。
姜以柔心里有些遗憾——方镜麒知道方隐年心思的时候,反应一定很有趣吧。
可惜没能看到这场好戏。
姜以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想道。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僵硬了一瞬。
方隐年呼吸一滞,刚才面对谢凛时盛气凌人的气势都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