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清早起来开小家祠,摆供品,烧纸点炮, 拜祭牌位。
宝诺昨夜没睡好?,下楼有点迟, 谢司芙抱着?馒头,谢倾烧纸钱, 伍仁叔摆放蒲团,已然准备就绪。
“做了游影还赖床么?”
冷峻的声音传来, 宝诺脚步微怔。
是谢随野。
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往她?身上瞥了眼,宝诺便确定?他是谢随野。
“可?见惊鸿司的纪律也不?过如此。”
他手执三根线香,身姿挺拔立于神位前, 双手捻香抬至额前, 缓缓躬身行礼。
宝诺默然站到后边,一起跪拜磕头。
今年不?太一样, 牌位罩纸, 写上了逝者名讳,最中间的是谢随野的母亲谢昭颜,左后两位是谢司芙的父母,右后两位是谢倾的父母。
除了昭颜姨母外, 另外四人宝诺并不?认得,但从称谓能看出?亲缘关系。
这就是他们的秘密。
“大哥。”谢司芙抱着?馒头跪在蒲团上,眼中溢满泪珠子:“我们的仇报了吗?”
“嗯。”
谢倾也难得面容沉重:“可?恨我不?能亲手血刃仇人。”
谢随野道:“你们安然无恙,好?好?过下去,才是父母想看见的。”
谢司芙抵着?馒头的圆脑袋:“好?孩子,给外祖父外祖母磕头。”
一言未落,啜泣声吞没话语, 多年以来的心酸隐忍陡然得以宣泄,如洪水决堤,要大哭一场才能纾解。
馒头也被弄哭,谢司芙抱不?住,交给了伍仁叔。
“大好?的日子,何?必如此伤感。”谢随野转过身来:“如今也不?必再遮掩,若你们想改回原本?的姓氏,随时可?以。”
谢倾和谢司芙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沉下肩:“我们自己知道就是了,不?必刻意对外宣扬,否则引起更多事?端。”
谢随野点点头,视线越过他们,投向?后面的宝诺。
“发什么呆呢?”
她?回过神,对上他凌厉的眼睛。
“我有事?问你,”谢随野往楼上招呼:“跟我过来。”
宝诺不?明所以,起身随他入东厢小楼,走进他的房间。
谢随野拉开桌前的圈椅,掉个?头,大喇喇歪坐其中,将她?上下打量个?仔细。
“长高了。”他用冷淡的语气陈述了一句废话。
宝诺由着?他瞧,并未觉得不?适。
必须承认,谢随野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他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从不?藏着?掖着?,更不?管你心情如何?。
放在以前,宝诺是会?生气的,因为总觉得他没安好?心,故意想看她?发窘。
可?现在心态不?一样,她?很得意自己身体的变化,从一个?圆润的小胖妞长成高挑匀称的女子,挺拔,修长,血气十足,再也不?是与他初见时那?个?瘦弱跛脚的豆芽菜。
“看见了么?”谢随野举起他的右手。
宝诺刚才就发现他手缠纱布,裹得像只粽子,只露出?几根修长的手指。
“昨天?晚上你把谢知易怎么了?”他忽然这样问。
宝诺怔住,嘴唇微微张开。
谢随野饶有意味端详她?的神色:“又或者说,他把你怎么了?”
宝诺:“我不?明白。”
谢随野勾起嘴角,要笑?不?笑?的神情:“昨晚他拿砚台把自己的手……哦不?,把我的手砸成这副鬼样,你说你不?明白?”
宝诺心下大惊,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胳膊,愕然盯住纱布包裹的地方,额角突突直跳:“严重吗?”
谢随野:“你很担心吗?”
“是我在问你!”
他无谓地耸耸肩:“骨头没断,应该不?算严重吧。”
这叫什么话?!宝诺咬牙,也不?敢乱碰,脑子里只要想到谢知易昨夜回房如何?自责懊恼,如何?怨恨自己这只手,如何?拿起砚台……她?心口堵得没法呼吸。
谢随野凝望她?担忧急切的表情,漆黑瞳孔晃颤,红润的嘴唇抿起,小巧鼻翼随紧张的呼吸而?微微抽动,捧着?他胳膊的手小心翼翼。
令人愉悦的触碰,他不?由自主享受其中。
“轻点儿。”谢随野说:“痛得要死。”
宝诺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谢随野拨开她?毛茸茸的衣领,看见了颈脖处的掐伤。
“是因为这个??”
宝诺没有回答,也没有制止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缓缓蹭过脖子,有点痒,奇怪的触感。
谢随野问:“怎么不?躲?”
“什么?”
“扯开领子这种行为,不?应该生气么?”
宝诺:“你是我哥,又不?是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