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姨。”谢随野还是给?她留了面子:“既然做了九华门的人, 还是别惦记永乐宗了,倘若薛掌门知?道你来这里大吵大闹,那就不?好办了, 你说是吧?”
这句话几乎绝杀,棠筠听见?薛隐山的名?字, 什么雄心壮志都抛诸脑后,立刻走人。
棠玉浮回家哭了大半日, 傍晚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天色已?晚, 芍芍在屋里守着她。
“小姐你终于醒了,我让厨房给?你热热饭菜。”
“有点渴,给?我倒杯水。”
“行?。”
她喝了水靠在床头打量窗外?的夜色, 呆呆地问?:“几更天了?”
芍芍正要回答, 这时棠筠端着漆盘进来,她只能抿嘴退了出去。
棠玉浮看见?姑妈, 立刻坐直身体, 如临大敌。
棠筠轻轻叹息,笑说:“给?你做了银耳羹,晚上没吃饭,肯定饿了吧?”
棠玉浮不?语。
姑妈来到床前, 摸了摸她的鬓发:“傻孩子,我们是亲人,有什么话说开就是了,难道还有隔夜仇不?成??”
棠玉浮依旧没吭声,只是低头端起碗,默默吃银耳。
棠筠看着她,又叹一声气:“罢了, 以后别再提永乐宗,回不?去的家,其实早就不?是我们的家了,都怪我痴心。”
棠玉浮抿了抿嘴:“不?怪你,姑妈,我知?道你对永乐宗有感?情。”
棠筠等她吃完,把漆盘和碗放到小桌上,再回到床边:“好孩子,姑妈盼着你好,只怕你年轻不?经事?,稀里糊涂就断送了自己?的青春,得不?偿失啊。”
棠玉浮说:“我明白姑妈的担忧,只是我也大了,往后的日子还是考虑实际一些的问?题吧。”
“是,你说的没错。”棠筠点头思索:“留在九华门也好,你是薛隐山的义女,虽然大家各有所?图,但毕竟一同生活十年,他对你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如今九华门与永乐宗交好,即便你不?能嫁给?垂曜天,想来薛隐山也不?会为难你。”
棠玉浮见?她想通,心下微微叹息,主动靠进她怀里,脸蛋贴着她的肩:“其实我心里何?尝不?茫然,不?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自己?又能做什么。眼瞧着年岁渐长,日子一天天过去,活得迷迷糊糊的……”
棠筠轻拍她的背:“是啊,女子总要嫁人。”
棠玉浮说:“垂曜天那种男子高不?可攀,和他讲话我都害怕。日后找个情投意合的郎君,对我好,脾气温柔,我就很满足了。”
棠筠默了会儿,笑说:“这个倒是不?重要,再怎么情投意合,过几年就淡了,找夫婿还得看他的背景条件。”
棠玉浮现?在也没有太多心思想这些:“以后再说吧。”
棠筠笑道:“你今年二十有二,是该考虑终身大事?。”她停顿片刻:“好孩子,记得荣盛的袁老?板吗?逢年过节常和你义父吃饭的那位,他夸过你知?书?达理,有大家风范呢。”
“荣盛袁老?板?那位绸缎商?”
“是呀,他家字号都开到了北境上京,人脉可广了。”
棠玉浮慢慢直起身,拧眉看着她:“什么意思?”
棠筠拉着她的手笑说:“姑妈为你做打算,数来数去,只有袁老?板这样的家世才配得上你。”
棠玉浮脸色煞白,瞬间推开她的手,瞳孔飞快晃动,屏息许久才开口:“他比我义父年纪还大,家中还有妻儿。”
棠筠依旧笑着,带几分讨好:“他那个夫人病怏怏的,不?是长寿之人,我和你义父商量,若你嫁过去,先暂时委屈一下,做个姨娘,只是个名?称罢了。没两?年熬死他夫人,你就是荣盛的女主人了。”
棠玉浮攥紧手指,强自忍耐:“义父怎么说?”
“唉,他自然有顾虑,把你嫁给?他的好友,传出去不?好听,怕人议论。但他也说了,看你自身意愿,只要你想嫁,他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话音未落,棠玉浮斩钉截铁:“我不?想嫁。”
棠筠嘴角抽动,想了想又说:“姑妈是过来人,年轻时也喜欢漂亮的小郎君,可男人徒有外?表根本没用啊。你得学聪明些,眼界放宽,别像那些市井丫头一样眼皮子浅……”
棠玉浮直接别开脸。
棠筠胸膛起伏:“你几岁了?还想着情情爱爱,幼不?幼稚?男人有钱有势就行?,管他多老?多丑?醒醒吧,该长大了。”
棠玉浮倏地盯住她:“你整天夸夸其谈,眼界、野心、谋略挂在嘴边,结果说来说去,你所?谓的谋略不过就是以色侍人那套,你的格局和见?识根本没有走出内宅,对权力的幻想如同天真少女,到底谁该长大,谁该清醒?”
棠筠愣了愣,随即解释:“我作为一个过来人,不?想看你走弯路,我在教你啊……”
“你若真有本事?,至于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棠玉浮冷道:“我需要一个失败者教我做事?吗?别把你的扭曲和势利眼当成?智慧,你只是眼高手低自以为是,和野心谋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棠筠脸色又青又白,仿佛被雷劈中,外?表那层皮从天灵盖开始剥落,将她整个假面都给?撕裂。
“你、你可知?女子的年轻美貌就是最大的价值,再过两?年你后悔都晚了……”
棠玉浮不?为所?动:“照这么说,你这个年纪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她目如寒冰:“怎么还好意思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你的人生那么失败,唯一可掌控的唯有我这个侄女,所?以你把我变成?你手中的提线傀儡,你想要永乐宗的荣华富贵便让我去替你争,你没有被夫君真心爱过,便不?许我拥有正常的婚姻,宁肯糟蹋我,让我去做人家的小老?婆,只要能满足你的私欲,填补你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