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一步呢？”

“找出他的话语当中可以被肯定的部分，加以肯定。”

“我不明白，他们完全是在扯谎，有什么部分是值得肯定的？”

“我问你，你很确定所有星际海盗都没拿过钱吗？”

星爵张大了嘴巴，他吸了口气，有些为难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说实话，我和星际海盗打交道不多，除了掠夺者之外，我也不认识什么海盗了。”

“那你觉得勇度敢做这个保证吗？”

星爵没回答，但他心里知道恐怕不是这样的。因为勇度已经暗示过了，三大帝国不是没能力消灭星际海盗，留着他们就是为了养寇自重。哪怕没给钱，肯定也在很多方面行过方便。

掠夺者团队几乎是星际海盗团体当中唯一一个比较有下限的，要打动他们是比较困难的，但是其他海盗可就没这么挑剔了。要是给点钱就能打发的话，三大帝国肯定很乐意这么做，毕竟大不了来一波剿匪，再把钱收回来就是了。

“所以是有这个可能的，”尼克接着话说，“可能会有海盗收了三大帝国的钱，对吧？那你就对这部分进行肯定。”

“你的意思是，让勇度承认有星际海盗收了钱。”

“对。并且不需要我们提醒，他也一定会这么说。他会告诉那些记者，他的同行们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混蛋，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就没收过星际议会的钱。”

“可记者要是追着不放呢？他们一定会追问勇度到底有没有收钱的。”

“这就是第二条了。”尼克的手指摩挲着杯柄说，“在中立地肯定了对方一部分可以肯定的观点之后，接下来就是表达你的观点了。你要做的就是继续保持一副看似客观的态度，但通过混淆视听或是偷换概念等方法把你自己摘出去。”

“要怎么做？”星爵问道。

“首先，先质疑消息的真实性。比如你可以说‘真不知道你们哪里听来的这样的消息’，或者是‘这消息可太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出来的’。注意，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一口咬定这是假消息，而是要尽可能模糊，但做出质疑的姿态。”

星爵点了点头，接着说：“然后呢？”

“顺势开始质疑消息来源的那个人。”尼克又伸出几根手指，并开始举例子，“但是要用为他开脱的语气，比如说‘我知道，政府工作人员也很辛苦，底下传传八卦没什么的，我不会介意的’，或者是‘星际互联网越来越发达了，大家都追求爆点，毕竟要是有个视频火了，说不定能赚几十万呢’。这样就既质疑了消息来源的那个人，又平白无故地给他扣上了动机。好用的动机有很多，我比较常用的一般是‘为了排解压力制造谣言’、‘想通过爆炸性言论吸引眼球’、‘因为我之前做的某件好事，影响到了他的利益而故意来打压我’等等。”

星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说：“我感觉这几条都用得上：政府工作人员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而编造了一个离谱的谎言，发到了网上，想要赚取流量，同时也可以恶心一下掠夺者。我这就去跟勇度商量！”

他站起来就要走。尼克一把拽住了他，叹了口气说：“你就学个表面功夫有什么用？你比你养父可差远了。你以为他不会这些吗？”

星爵有些莫名。尼克摇了摇头说：“他要是不会和政客打交道，早死几百回了。这些他都能想到，也会做。但接下来才是我要跟你说的关键。”

“什么？”

“质疑他人动机这一环一定要做得恰到好处，见好就收。而在此之后，关键点来了：一定要一针见血地点出，有人因谣言受害之后，有谁会获利——尤其是要说给与此利益相关之人听。”

“比如：下属被栽赃陷害而出丑，那就是丢了领导的面子；一个人工作失误，可能连累部门挨批；偷东西的事情不查清楚，所有人都可能被怀疑是小偷；被污蔑说了从来没说的话，是有小人想要挑拨离间，破坏整个团队的和谐。”

“社交有很多复杂的技巧，但万变不离其宗，底层逻辑就是‘如何能让别人听你说话’。而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认真听别人说话，那就是与自己的利益相关的时候。”

“既然已经没有了正面辩解的余地，那就只能把更多的人拉下水，让别人拿出倾听的态度。只有他们认真听了，才有可能被打动，也是你翻盘的关键点。”

“我明白了，”星爵说，“如果所有人都相信掠夺者拿了钱，谁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星爵自问自答。他本来想说是星际海盗，因为大部分文明知道星际海盗拿了这么多钱之后，一定会觉得他们很有威胁，并想办法把他们清剿掉；或者也可能是眼馋这帮人拿的钱，想从他们的尸体上搜刮点什么出来。总之，海盗肯定是先倒大霉的。

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想到了勇度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星际海盗能在星际之中横行无忌，免不了三大帝国的纵容。其他的文明要是敢捋三大帝国的虎须，把星际海盗给干了，那他们早就这么做了，还能由得三流文明都比不上的星际海盗们猖狂吗？

星际海盗的靠山就是三大帝国，所以才没人敢动他们。以前没人敢动，新闻爆出来之后也照样没人敢动，应该不至于为此而灭绝。

星爵用力地抓了抓脑袋，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于是尼克对他笑了笑说：“我说了，这个金额很夸张，是绝不可能实现的。那为什么会是这么夸张的金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