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幼英那样守礼严谨的性子,见到这冒冒失失跑来的小姑娘却毫不嫌弃,只是宽容地笑了笑,还顺手帮她紧了紧松松垮垮的衣带,这才不疾不徐地道:
“小云,这位师姐我也不认识,我才碰著,人家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衝过来了!瞧你这汗出的,不是每次让你打理乾净了再出来么?要摘也不差这一会!两个洁净术才多少功夫?”
被嗔了两句,那小云只“嘿嘿”一笑,岂止是习惯被宫幼英嗔两句,甚至这小小的批评她听著还挺適意。什么洁净术她也懒得使,只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依旧盯著幼蕖,嘴里飞快的一串话迸出来:
“师姐你找谁?我去帮你喊!我没见过师姐,可我觉著你好生面善啊!我也是玉台峰的,我叫穆小云!和宫幼英都是前年才入门的!但不是一个师父,她是墨川真人的弟子,我师父是红叶真人!这里人我们都熟!”
幼蕖好笑,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一样。红叶真人那里已经有了安静的柯辰与文秀的冯星儿了,正好再补一个生机勃勃的穆小云。
穆小云热情得很,一边自报家门一边就蹦到幼蕖面前,自来熟得很。宫幼英微微皱著眉,將穆小云往旁边扯了一把,还很权威地横了她一眼。
穆小云不依地甩开手,嘟了嘟嘴,却也听话地不再挪步了,只笑嘻嘻地继续瞅著幼蕖。
那宫幼英与这穆小云,虽然性情不同,但两人相处融洽得很。而且两个小姑娘俱是眉眼有神、品格端正,中气充沛,看著就令人心生欢喜。
看来,自己不在家的四十年,师姐师兄將玉台峰打理得愈发好了,才会有这样的新生人才。假以时日,必將令玉台峰更添光彩。幼蕖对这两位新师妹愈看愈爱,忍不住笑著道:
“满蹊的我从前经常去采!做冠、酿酒、薰香粉都行,几箩筐都採得!莫非冯星儿如今变小气了?不过是去摘几朵儿草儿,还要趁她不在的时候?”
满蹊是玉台峰一胜景之地,满谷英,如铺绣茵,极是美丽,行走间香馥馥柔粉粉地淹至足蹊,故而得名。
从前红叶真人疼爱米氏姊妹,便將此地作了米兰米珠的居所。
大米小米被贬謫出门后,红叶师伯又收了冯星儿与柯辰一双女徒,满蹊便也换了主人。两位新主人敬重幼蕖师姐,常邀她去满蹊赏香擷芳,幼蕖又是个好事的,拿儿做了不少文章,故而她说能采“几箩筐”,也算不得吹嘘。
听得幼蕖之言,那穆小云“啊”了一声,惊讶於这位陌生的美人儿姐姐竟然对玉台峰这般熟悉,她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圈,圆眼睛不住连眨,眼睫像两排密密的黑毛刷子连抖了几下,表情丰富,极具感染力,看到她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她饱满的情绪。
那宫幼英却是心细如髮,幼蕖的熟稔话语固然令她意外,幼蕖的淡定神情语气更令她心里吃惊,不由生出个想法来,她神情虽依旧平平的,可语气也微妙地有了变化:
“原来师姐您与冯师姐相熟?”
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接著道:
“冯师姐从不为难人,最温和不过了,只是她喜静,而穆小云淘气,话又多,我都嫌她聒噪,是我禁著她不许多去。师姐你可別会错了意,要是让冯师姐误以为我们怕她,她得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