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留守此地的压力大,他此行的人选不宜多,却要精挑细选。
‘东去是绕行,危机重重,没有退路可言,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极有可能陷入险境…’
诸修之中,论其自保,当然紫府中期、修牝水的庾息第一,可此人自保有余,攻伐不济,倘若真有什么大仗,恐怕也是力有未逮。
‘如果没有乔文鎏,如今还倒有些难办,可此人的『少阴』神通厉害,退能自保,进能杀敌,道行又高,便是极为适合的人选!’
加之此人贪恋财物,颇有胆略,鄄城乃至于他那些子弟和美妾已经在自家手里,更是为东去增加了一份保障。
除此之外,第二个人选,李周巍同样早早的有了思虑。
抽去了一个紫府中期,鄄城已经显得空虚,自然不能再拿走邺桧与常昀这等在大真人面前站得住脚的战力,第二个人选,应当以辅佐为主…
‘此人须能有在大战中自保退走的本事,又有从旁辅助、最好能影响到大真人的绝妙手段。’
一个名字便呼之欲出了。
刘长迭!
这位刘前辈是最信得过的自己人,又修炼了一『库金』、一『齐金』,这两道现世早已断绝的道统,论起其中的神妙,恐怕毂郡真人也只能两眼一抹黑!
‘而他手中…还有【玄库请凭函】。’
这道库金灵宝威能惊世,当年甚至能保着刘长迭从两位六世摩诃联手之中从容而走,没有半点受伤的模样,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他的【玄库请凭函】颇有神妙,他自己与阙宛研究过,说能影响灵器,助我一臂之力,虽然这几次斗法之中并未用上,想必也不会差的…’
他心中盘算尽了,笑道:
“走罢,乔真人!”
乔文鎏含笑行礼,一同到了大殿之外,神通皆至,这位魏王扫了一眼诸修,轻声道:
“绛迁!”
绛袍男子从容而出,见着父亲道:
“此地由你率领守备,全力守住…至少…十日。”
面对一众神通,李绛迁毫无怯色,行礼点头,笑道:
“定使父亲无虞!”
李周巍则将司马元礼、邺桧一同叫上来,语气中多了一份郑重,道:
“昶离年轻,此间之事,劳烦两位真人多多尽力。”
邺桧向来是不动声色,含笑回礼,司马元礼却显得颇为汗颜,深深叹了口气,神色恳切道:
“魏王救我性命,岂能不图报!还请魏王不必多虑,今日就算底牌尽出,也要替魏王守住鄄城!”
……
莲花寺。
高寺之上金碧辉煌,一重重蜡烛摆成的高阶闪烁在夜色之下,赤色的烛泪流淌,沿着金色的台阶层层而下,如同血泪。
正对着大殿之中香火滚滚,乳白色的奶水在池中荡漾着,倒映出岸边的少年,一副唇红齿白的模样,只在池边不断来回走动着,手中拿着纸笔,显得很是焦虑。
他的目光扫动着手中的字迹。
‘我道修行多年,屡屡为那姜氏所欺…今日仰受天恩,唯盼麒趾有践,我莲花一寺上下,一定远望恭祝…魏王功成…’
他添了几个字,又不满地抹去了,抓耳挠腮,直到下方竟有脚步声,明孟摩诃快步入内,满面思索,道:
“师弟…”
他看着师弟抓耳挠腮的模样,似乎早就有预料了,笑道:
“你这是写给那魏王的!”
明慧摇头而叹:
“我只是想一想。”
明孟道:
“我看你不止想一想。”
明慧心中暗骂,面上只叹道:
“师兄说的不错,可南北之争打到现在,还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我不能起这个头,这信也不好送出去!此间只剩下你我,我不好找别人商量……”
莲花寺除了明慧、明孟,其余的摩诃都去大陵川了,由他师尊堇莲带队,全力以赴——此间的心思可复杂着呢!
师尊堇莲是打的这样算盘:
‘魏王威风渐长,下一步肯定是要贪图东方的土地的,也必然和我善乐道有根本的冲突…既然如此,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当然是早魏王一步,先把自家给整废了才是!否则如何脱身!’
南北之争这种外战,他善乐是从来不去争的,可大陵川的事情属于内斗,莲花寺可谓是取出了十二分的精力!
如今李周巍突然向北,明慧有所察觉的,可大陵川上胜负未分,明相和自家师尊堇莲都未回归,如此大好时机,他竟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明孟扫了他一眼,也明白自家师尊对那位魏王的态度,于是思索道:
“送信过去,恐怕落了把柄到大羊山的手里,不宜冒进…更何况…师尊一向与仙家交好,我们这里和姜氏虽然有些摩擦,却也没什么大仇…”
明慧叹道:
“我正是悔在这一快,没有想到魏王行动如此之速,要是有想过…我早就和毂郡找些事情来交恶,不至于无所作为!”
明孟略有怪异,道:
“师弟看得重了,我们不去招惹他就是…也不至于…”
“嗐!”
明慧道
“他是大真人了!师兄!”
这和尚虽然满心鬼胎,可分析局势也是头头是道,只道:
“毂郡被解决了,下一个是谁?高服只要不死,高家是一定不会和他翻脸的,指不准还会为他所用,到时候我们夹在魏宋之间,不趁着现在多结一些善缘,到时候谁知道有什么下场!”
明孟眉头一下皱起来了,看着师弟递过来的信,面色大变。
明孟在朝堂之上的是一个劲咬着江头首不放,自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够谄媚了,不曾想如今看了师弟这一封信,只觉惊为天人,方知什么叫做真谄媚,忍不住道:
“你这个信写得,倒像是你也姓李了!”
明慧连连摇头,心中却腹诽起来:
‘如何不是?你师尊也姓李,这莲花寺上下,连带着那寺庙田地里的大麦,都该姓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