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馆的二厅特务,在处长离开后就紧跟着跑路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留,生怕走的慢一些,会被脱困的张安平拎起来挨个收拾。
走得最快的当属郑耀全——张安平这一次没折腾他,但郑耀全可心虚的利害,再加上他看到了处长对张安平的“诚意”,已经在心里彻底熄灭了跟张安平一较长短的念头。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论布局能力,他自知跟张安平没有可比性,之前他有一较长短的心思,主要是仗着他跟处长非同一般的关系,且张安平清高的很,屡屡拒绝了处长的好意。
可现在的张安平加了一条金灿灿的人设,再加上之前身上迭满的种种buff,他脑子进水了还会跟张安平斗——现在得想办法躲着点张安平,免得张安平惦记这一次的仇。
虽然他在这一次的“棋局”之中,终究只是马前卒。
【看来,还得帮帮毛仁凤这家伙了。】
郑耀全心里唏嘘不已,毛仁凤这货,所有的好运竟然全都来自他是制衡张安平的棋子——自己甚至都得暂时放弃对毛仁凤的恨意,想办法在暗中帮扶他,真的是哔了狗了。
对于郑耀全的小心思,张安平有大概的猜测,不过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处长对自己计划的“捣乱”——得马上了解一下处长的应对手段。
虽然心中焦急,但张安平还得稳坐“中军大帐”,直到郑翊跟司机出现在了陈公馆。
郑翊看着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的张安平,莫名的眼眶一红。
这一次张安平被捕、张家被查抄,外人看到的只是张安平的清廉,但郑翊看到的则是张安平的一片赤诚被人硬生生用刀子割来割去的残忍。
这个将所有的忠诚奉献给党国的男人,却被党国……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柔软压下,轻声道:“区座。”
张安平笑了笑:
“看来,你不需要辞职了。”
一句话让郑翊忍不住想哭。
郑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不愿意将柔弱的一面展现在张安平面前,暗中握拳强行抑制了情绪,她轻声说:
“从您被郑耀全带走以后,局里……”
她想要汇报这不到二十个小时内发生的种种,张安平却摆摆手:
“我暂时不想听到有关局里的事——”
说着张安平起身,转身环视了一圈后,目光中流淌着的忧伤一闪而逝后,他道:
“先送我回家,让司机把车暂时留给你,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个假,跟着我这几年,没完没了的折腾,连个人的终身大事都顾不得,倒是耽误你了,这段时间最好能找个归宿,哈哈……”
张安平说着笑了起来,郑翊的脸上闪过一抹苍白后飞速的隐去,随后微微的点头,在张安平起身离开后,她默默的跟上了张安平的脚步,看着张安平的背影,她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次,区座……怕是心凉了吧。
上车前,张安平回望了一眼人去楼空的陈公馆,莫名的说了一句话:
“似乎,很多人都挺避讳这栋别墅的嘛——闲放着,挺浪费的。”
跟在他身后的郑翊愣了愣,跟着张安平上车后,默默的品味着张安平的这句话,许久后,她忍不住悄悄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打量张安平——张安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熟知张安平的她,却本能的感觉到区座变了。
汽车拐弯,外面的后视镜中再也看不到陈公馆了,但郑翊却觉得,或许不久之后,这里……自己会经常过来。
……
汽车在行驶向张家的途中,一辆轿车在半道跟了过来,最后在并行的时候,那辆汽车左后门的车帘被拉开,惊鸿一瞥的露出了一张人脸。
看到那张人脸后,张安平立刻说道:
“停车——你送郑秘书回去,车留给郑秘书,等郑秘书休假结束了你再开走。”
司机一愣:“局座,那您?”
“我也休假。”
司机见状点头,其他事一概不问。
见张安平要下车,同样看到了并行车中那张脸的郑翊却隐晦道:
“区座,您应该先回家。”
“他没正事不会找我的——你先回去吧。”
郑翊无奈的点点头,目光不经意的掠过旁边停下的轿车之际,一抹厌恶不由闪过。
能让郑翊厌恶的,只有王天风。
就是论事,王天风的品格郑翊还是钦佩的,但她恨极了王天风的不择手段、不谙人情和不顾大局,张安平尽可能的包容着王天风,但王天风做事,却从来不顾及张安平的感受,屡屡给张安平添麻烦,她对其算是厌恶到了极点。
面对秘书流露的小情绪,张安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但也不好说什么,下车后他钻入了王天风这辆座驾后,自己的车停了十来秒后才离开——司机自然不会这么的磨叽,必然是郑翊用这种方式,表达对王天风不分时间段的麻烦张安平而“甩脸色”。
昨天张家被清查小组翻了个底朝天,家里人受到了多少惊讶?这时候区座赶快回家才是正事,你王天风有没有一丁点的良心?!
王天风不是不谙人情世故,而是他懒得在乎这些,绝不是他不懂,此刻面对郑翊用这种方式表达的不满,他难得老脸一红:
“是我唐突了。”
张安平同样是难得的没有安慰王天风,而是奇怪说:
“怎么不是郭骑云开车?”
有的人需要司机开车,嗯,就像他张安平。
但有的人,却从来不需要司机开车,如王天风——要么是自己开车,要么是郭骑云。
现在王天风换了个司机,才让张安平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辆车上是王天风。
面对张安平的提问,王天风却是径直对司机说:
“你先回去吧,车我自己开。”
司机见状也不多言,利索的下了车,王天风则直接从后排挤到了驾驶室,在驱动汽车前进后,丢出了一枚“炸弹”:
“是毛仁凤。”
张安平的神色一凛:“嗯?”
“是毛钟兴秘密赴上海见的那几家银行负责人,并为他们提供的思路。”
此人是毛仁凤的侄子,自然是铁杆的毛系成员。
他的行动,只能是毛仁凤的意志——当然,这事其实张安平比王天风更清楚,毕竟,连思路都是张安平为毛仁凤提供的。
张安平脸上浮现了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意,沉默了半晌后,他轻声说:
“制裁他吧。”
张安平口中很少出现“制裁”两个字,可一旦说出来,意味着什么却是不言而喻的事。
王天风神色不变的道:
“嗯。”
他知道张安平在内斗的时候,把底线卡的非常紧,但这一次毛仁凤的行为,明显是严重的挑战了张安平的底线,张安平选择痛下杀手,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