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乃李唐龙兴之地,晋阳宫库藏甚丰,更是抵御突厥、屏蔽关中的战略要冲,绝不容有失!若河东有失,洛阳前线唐军将腹背受敌,后勤断绝,甚至有全军覆没之危!”
祝玉妍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世民用兵虽奇,但根基之地受此威胁,也不得不救。他留下大将屈突通、秦琼等人率部分兵力继续围困洛阳,自己亲率唐军最精锐的玄甲铁骑及部分机动兵力,星夜兼程,回师驰援河东!”
“而刘黑闼并未与回援的李世民硬碰硬,在得知李世民主力回师的消息后,立刻率军北撤,却不走原路,反而向东折入太行山区,利用复杂地形,与追击的唐军周旋。同时,他沿途散布流言,夸大兵力,令唐军虚实难辨,不敢全力追击。”
“待李世民率军赶回河东,刘黑闼早已率主力跳出包围圈。李世民扑了个空,虽然稳定了河东局势,但洛阳战事因此被硬生生打断,王世充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更关键的是,唐军疲于奔命,士气受损,战略主动权部分丧失。”
“凭借刘黑闼此役的惊艳表现,不仅成功解了洛阳之围(间接),极大地鼓舞了己方士气,刘黑闼之名,经此一役威震河北,甚至传遍中原,成为各方势力都无法忽视的新锐名将。窦建德对其更加倚重,赏赐极厚。”
“如今北方局势,”
祝玉妍目光扫过舆图:“李唐虽仍最强,但洛阳未下,短期内难以全力东进。王世充龟缩洛阳,残喘度日,但困兽犹斗,且城池坚固,短时间内李唐也难以速克。窦建德则声势大振,稳坐河北,进可南下中原,退可自保无虞,已成三方中最为主动的一方。”
易华伟听完,缓缓站起身,再次走到那幅舆图前,目光落在河东、河北与洛阳之间的广袤区域。
“刘黑闼……围魏救赵,攻敌必救,用兵不拘常法,确是将才。窦建德能得此人,又能用之,其势不可小觑。李唐经此一挫,虽伤筋动骨,但根基未损,李世民更是百战之帅,必会调整方略。”
转过身看向祝玉妍:“突厥呢?对北方这场乱局,就没什么反应?”
祝玉妍神色一凝,沉声道:“这三年边境小规模骚扰不断,但却从未组织过真正大规模的南下报复。根据‘暗影’深入草原的探子回报,这三年来,阿史那社尔大力整顿内部,压服铁勒诸部,势力更胜往昔。他对中原各方,包括李唐、窦建德、乃至残喘的高开道等,依旧采取‘扶弱抑强’之策,赏赐、册封不断,但实质性的军事干预却几乎没有。”
祝玉妍红唇微张:“有迹象表明,突厥与窦建德之间的联系,可能比表面上更为密切。窦建德能在河北站稳脚跟,固然因其自身善政得民心,但早期若无突厥默许甚至暗中支持,恐怕也难以如此顺利抵挡来自幽州、山西方向的压力。而刘黑闼此番突袭河东,时机之巧,路径之诡,背后似乎也有熟悉唐军部署与河东地理的高人指点。‘暗影’正在追查线索,可能与突厥方面有关。”
易华伟微微颔首:“狼子野心,岂会甘于寂寞?他是在等待,等待中原各方拼得筋疲力尽,他好来收这渔翁之利。亦或……另有图谋。”
似是想起了什么,易华伟笑了笑:“徐世勣等人在我军中表现如何?”
祝玉妍立刻回道:“徐世勣沉稳多谋,治军严谨,在平定江淮及镇守江右期间屡立功勋,颇得士卒拥戴,如今已独当一面。程咬金勇猛善战,看似粗豪,实则粗中有细,于战阵冲杀一道罕逢敌手,只是性子仍需磨砺。其余如罗士信等瓦岗旧将,分散各军,皆因战功擢升,未闻有结党或思旧之举。他们既入我盟,得盟主信重,赐予前程,远比昔日李密麾下朝不保夕强过百倍,目前看来,并无异心。”
“嗯。”
易华伟不再多问。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烛火摇曳。祝玉妍静静坐着,等待易华伟的指示。
易华伟负手立于图前,背影挺拔。片刻后,缓缓开口:
“北地之局,僵持将破。窦建德得刘黑闼,如虎添翼,必不甘久居河北。李唐受挫,必图反击,首要目标仍是洛阳,但对其后方的窦建德,防范之心将提到最高。王世充……已是死棋,只看何时落子。”
“传令‘暗影’,加大对草原,特别是突厥王庭及与窦建德联络渠道的监控。北方三方的任何异动,尤其是大规模兵力调动、要员往来、粮草集散,务必第一时间密报襄阳及……此地。”
“你亲笔密信宋鲁、虚行之,命他们依我此前留下的方略,加快南境兵员、粮草、军械之储备与调集。长江水师,需保持最高战备。瀛洲金银转运,不可有丝毫耽搁。”
“另,”
易华伟顿了顿:“以我的名义,密令徐世勣、苏定方、张镇周……整训所部,静待时机。告诉他们,仗,快来了。”
祝玉妍心中凛然,起身肃然应道:“玉妍领命!即刻去办。”
易华伟微微摆手:“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再办不迟。你也奔波劳碌,先去歇息吧。”
祝玉妍盈盈一礼:“谢盟主体恤。那玉妍先行告退,盟主也请早些安歇。”
转身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首,眼波在易华伟身上流转一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微微一笑,掀帘而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