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杰出的统帅,拉其特·巴拉普坎深知己军的战斗力远不如莫臥儿军,正面交锋很难获胜,所以他将决战的地点选在了萨莱伽特。这地方河网密布、丛林茂密、道路泥泞,对习惯在开阔平原作战的莫卧儿军极为不利,却为熟悉地形的阿萨姆军提供了天然屏障。
为配合大军作战,他命令军队和百姓在莫卧儿军前进路线上清空村庄、转移粮食,使入侵者无法获得补给;同时,派出小股部队不断袭扰莫卧儿军,攻击其补给线,使其疲于奔命;还利用假情报迷惑莫卧儿军统帅拉姆·辛格,成功地在对方阵营中散布疑虑和不和。
1671年10月6日,莫卧儿军抵达萨莱伽特,经过数月的消耗和对峙,他们因补给困难、疾病流行和士气低落而变得虚弱,而阿萨姆军的主力则因为养精蓄锐和在本土作战而士气高涨。拉其特·巴拉普坎没有给敌人喘息的时间,立即下令发动总攻。阿萨姆军队利用地形,从多个方向猛攻莫卧儿营地。战斗异常激烈,莫卧儿军队遭到毁灭性打击,损失超过1万人,所有火炮和辎重都被阿萨姆军缴获。这是奥朗则布时期罕见的、规模巨大的失败。
这一仗影响巨大,它挫败了莫卧儿帝国向东扩张的企图,与在德干地区的长期战争一样,为帝国的衰落埋下了伏笔。对阿萨姆王国来说,这是王国军事史上最伟大的胜利。它迫使莫卧儿国签署条约,同意以马纳斯河为界,确保了王国的独立与阿萨姆地区的文化独特性。
最重要的是它深刻影响了阿萨姆王国内部的权力结构,促成了一位英雄和权臣的诞生。战后,拉其特·巴拉普坎因为卓越的战略战术、领导力和爱国精神,被国人视为民族英雄,得到了军队和大多数部落首领的支持。阿霍姆王国的王位继承并非严格的父死子继,而是经常由贵族议会推选。人们兴奋地推选他为巴尔巴拉(摄政者)和博尔普坎(军队最高统帅),即使是查克德瓦国王也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如果拉其特·巴拉普坎懂得收敛锋铓,王国内部的矛盾也许不会变得尖锐。可这位军人出身的摄政做事雷厉风行,丝毫不顾忌国王的感受。成为阿萨姆最核心、最有权势的人后,他立即在国内大刀阔斧地施政,全面掌控政府,不仅是军队的总司令,还深度介入行政、财政和外交事务,即使是国王的许多决策都需要他的首肯或由其直接制定。
老国王贾雅德瓦吉·辛格时期,莫卧儿军队一度占领阿萨姆王国的首都,是现任国王查克德瓦·辛格力挽狂澜,复兴了国家。这样的君主又岂是无能之辈?他知道拉其特的声望如今正处于顶点,还掌握着军队,正面冲突并无胜算,所以选择了隐忍,表面上对权臣礼敬有加,暗地里却在积蓄力量,准备夺回权力。长期的执政经验告诉国王,只要执政便不可能不犯错,也不可能没有政敌,自己只需要躲在暗处等待即可。
事实果然如此。因为深知莫卧儿帝国可能卷土重来(尽管短期内可能性不大),拉其特·巴拉普坎在胜利后继续举全国之力加强边防,整顿军备,这本没错,可却难免忽视民生,引来部分百姓的不满;他对在战争中表现可疑或与莫卧儿国关系较好的莫阿马里亚部落首领和西部边境的一些酋长进行无情的清洗或打压,得罪了不少贵族;利用胜利的余威,强化对阿萨姆王国的附属国,如贾因提亚王国等地区的控制,惹得附属国的首领们敢怒而不敢言。
查克德瓦国王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暗中联络对拉其特不满的势力。王室宗亲、与王室血缘亲近的“巴贡”、莫阿马里亚部落首领、西部的酋长、附属国的权贵、对现状不满的官员们悄悄在国王的身边聚集,令其渐渐有了与权臣对抗的实力。可老谋深算的他深知拉其特·巴拉普坎在军队和民众中的影响力,并不敢轻举妄动,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表面上的和睦其实是政治风暴的前奏,国王的隐忍不过是在寻找一击制敌的时机。这个时机随着卫国使臣的抵达而成熟。当听到自负的拉其特断然拒绝阿萨姆王国向卫国称臣并将卫国使者驱逐出境的消息后,查克德瓦国王笑了。不过是名义上的称臣而已,对王国利益并无伤害,拉其特这样直截了当地扫卫国的脸面简直是在帮自己得到一大强援!
国王立即派出心腹大臣苏拉马悄悄前往孟养面见大卫国云贵总督阿拉坦仓,释放善意的同时表明了希望借助卫军的力量恢复权力的意图;此外,他还命人散布谣言,说卫国是想与阿萨姆王国结盟共同对抗残暴的莫卧儿人,可拉其特却因为一点虚无缥缈的“面子”赶走了使者,不仅让王国失去了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更招惹上了一个素无仇怨的强敌。未来如果大卫国联合莫卧儿人东西夹击,阿萨姆的国祚便危险了。谣言传开后,王国内部人心惶惶,国王的眼神中却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督宪,阿萨姆王查克德瓦·辛格的使臣正在帐外等候,您要不要见见?”介绍完三国情况后,方于宣笑吟吟地问阿拉坦仓。
“唉!没想到小小的一个土邦竟然有这样一个大大的英雄!只可惜功高震主,他的王容不下他呢~”阿拉坦仓叹了口气。同为武将,他敬重每一个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可作为卫军的统帅,他的眼里只有大卫国的利益。悠悠地说道:“让那个叫苏拉马的使臣进来吧,给他个座儿,再砌一壶好茶”。
“王上,卫国总督同意出兵帮助您夺回权力,并且愿意和您结盟共同对抗残暴的莫卧儿人,但是他要求您向他们的大可汗称臣”,苏拉马返回了阿萨姆的国都加尔贡城,向查克德瓦国王详细述说出使卫军大营的经历。
查克德瓦眯着眼仔细倾听臣下的叙述,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许久后睁圆双目,眼神凌厉得好似闪电,“告诉臣民们,我要在查莱碉堡修建一座神庙,名字唤做‘西瓦萨尔’”。
查莱碉堡是阿萨姆王国以前的国都,也是王国的发源地、历代先王的陵墓所在。在如此神圣的地方修建神庙,在尊崇神灵的阿萨姆人看来再正常不过。听说国王想建神庙,摄政拉其特乐了,如果王上只想着建神庙不掣肘自己施政,倒真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