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是从任何地方传来,而是……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
“请不要惊讶,凯洛阁下。”
那个声音轻缓而坚定地说道:“我是奥薇拉,爱丽丝的同伴,此刻,正借着尼伯龙根的力量,与你交谈。”
……
前方便是间海的出口了。
若是提到亚托利加行省中人迹罕至的绝境,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暗云巨渊,埋骨之地也勉强算一个,除此之外便是这片荒芜的海洋了。间海之名来自于它在远古时代的记忆,据说这片海洋干涸之后,曾经的深海巨兽非但没有死去,反而适应了陆地的环境,甲壳变得坚硬如铁,能在岩层中穿梭突袭,成为了在地上之海捕食生命的魔物,而这不过是它令人闻之色变的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枯萎的盐化地表、深不见底的裂谷、林立的风化岩柱,海底火山失去活性后遗留下来的天然峡谷、还有携带着晶体粉尘,能够腐蚀金属甚至魔力的凛冽风暴……这样的地方,确实如传言中那样,是生命的禁区。
千百年来,它屹立在亚托利加大地的东南方位,成为了一道守护的屏障,妄图逾越者,无论是小股的商旅还是轰然的大军,最终都只有埋骨的结局。军阀混战时期,一支军队妄图行军突破间海,直捣敌军后方,最终三万人全都被风淹没,腐蚀性的毒盐凝固了他们的尸体,时至今日,阳光灿烂的时候,依然能看见他们的雕像正在海洋中闪闪发光。
数百年后,另一支军队尝试重演历史,却不是为了再蹈前人的覆辙,也坚信自己不会沦落至那般下场,因为他们拥有着超越时代的技术,足以完成这项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举。
以飞空艇编队进行饱和式轰炸,清理了预定路线上的所有的魔兽群落和大型威胁目标;动用大口径魔导炮阵列,对复杂地形进行物理重塑,轰平岩柱、炸塌裂隙边缘,制造出可供人员与车辆通行的通道;工兵部队铺设临时性的导魔轨道,像搭桥一样跨越那些无法填平的深渊;重型运输飞空艇群,直接将成建制的军队、机兵单位乃至大型魔导装置,投送至间海彼端的登陆场……
在如此不计成本的投入面前,轴心国的第八军团和第十一军团顺利完成了作战指挥部下达的命令:在七个作战单位日内,完成部队的集结与登陆,在间海彼端部署阵型,然后等待信号,随时预备向目标发起进攻。
这是西大陆魔导科技对东大陆野蛮原始的落后体制的一场胜利,如果消息传回本土,本次登陆行动必将被《西陆时报》、《伦威廷日报》或《帝国军报》等报刊媒体吹嘘为新世纪以来最伟大的一场军事行动,这令不少军官感到热血沸腾,同时也满怀疑惑:既然已完成了这场看似不可能的登陆,在敌军防守力量最薄弱的地方站稳了脚跟,为何不抓紧时间发起进攻,反而要等待信号呢?所谓的信号究竟是什么?它有什么必要?更重要的是……由谁发起?
作战指挥部从来没有提到,知情者大多讳莫如深,唯有中下级军官和他们的士兵还蒙在鼓里。
但这和佩蕾刻没有关系,因为她只是将自己的行动方针告知作战指挥部而已,后续的作战策略,包括对中下级军官隐瞒了本次行动的真正目标,也是由作战指挥部在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疫病魔女不喜欢战争,更讨厌军队,所以她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发表任何意见,只要最后的目的能够达到就行。
这何尝不是一种冷酷?
也许自己原本就是个很冷酷的人,佩蕾刻忍不住想,甚至自己讨厌战争和军队的原因也不是无法适应,恰恰相反,是太过于适应了,所以刻意回避。有谁的能力比她更适合去主宰一场战争、颠覆一个文明乃至制造一次生机灭绝的大屠杀呢?老师早就看透了自己的本质,所以,当初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生存、竞争、自相残杀、然后淘汰……都是多么的冷酷,以及丑陋。
“你一定也是这样觉得吧?”她忽然开口,声音飘飘渺渺地传过了广袤的盐海,一片灰白色的结晶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也讨厌战争,对吗,白骑士的后人,希诺·琴·歌丝塔芙小姐?”
“或许是这样。”
间海的出口外,便是一望无际的、由盐化的砂砾与风干的骨骸堆积而成的沙丘,歌丝塔芙家族的少女骑士手持圣枪,骑着爱马,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万人的大军走来,她的气势就像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连语气都如此轻描淡写:“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不会逃避战争。”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一定和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同吧?”
“魔女结社的疫病魔女,草木庭园的翡翠隐者,第八军团与第十一军团的先锋官,以及,米克尔森走廊陷落的罪魁祸首——”
枪刃遥遥一指,锋芒令人胆寒:“佩蕾刻小姐。”
给点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