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他若是捞回商行道的遗体碎片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割捨不下的偏偏是圣器。
此时,眾人忽然想起来了来时路上,玄剑峰主与商希尧之间的那两三句对话。
其实在那个时候就有很多人觉得奇怪,为何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要知道顏景祥不是小鉴主,他一直都很看好商希尧,甚至在季忧死后仍有心思要给商希尧与小鉴主牵线,可这一次相见,顏景祥的態度忽然就改变了。
就在此时,他们又想起了商希尧在对话过程中宣称自己一直都在禹州的说辞。
恍惚间,他们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商希尧说自己一直在禹州,这句话是不对的。
为什么?
因为第一次夺器大战的时候,商希尧就率门人前往灵州支援灵剑山了,这件事被他做的很高调,导致所有人都说他用情至深,明明知道小鉴主都给季忧生了女儿,他还是不离不弃。
而第一次夺器大战与第二次夺器大战之间仅仅隔了半日,所以商希尧那时候肯定还在灵州。
但他却非要说自己一直都在禹州,再结合顏景祥忽然更改的態度,以及对他没有受伤的嘲讽,让他们想到了一个可能。
三个临仙先后镇压了天书和灵鉴的时候,商希尧应该是逃跑了————
“滚开,滚开————滚开!”
因为逆行数十丈,商希尧感受到了极大的死亡威胁,此时正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逃在前方的人让开。
见此一幕,莫说是別宗弟子和世家,就连问道宗门人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烧柴,我取走圣器,还可为人族保存实力,將来与其再决一战!”
面对未为他散开眾人,商希尧怒喝一声。
但他並非试图让这些人因为他的话让路,而是在喊出这一声的同时已经擎起了被收回的仙鼎。
浩瀚的天威让所有人心头一寒,知道他的潜台词的意思是若无人给他让路,便会成为圣器之下的亡魂。
可就在此时,商希尧的身体忽然一僵。
他在愕然之间转头,凝视向了自己身后的仙鼎,发现那仙鼎並未跟隨他的操控而来。
与此同时,在山海阁门人的浩荡人群之中,负伤的霍均胸前被鲜血浸透,正拖著伤体打算与门人一起撤退。
从被打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面前的对手是绝对无法战胜的,一股脑的衝上去除了多死一些外毫无。
但就在此时,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头顶,眼眸倏然一缩。
没有自己的心念操控,被自己执掌了百余年的天钟却正在主动轰鸣————
轰!!!!
巨大的爆炸声中,季忧的身影从破碎的横断山脉猛然撞出,带著炙热的气息回到了虚空之中,而后轻轻开口。
“大兄快走!”
霍金髮现兄长停步立刻大吼催促,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家天钟的气息在迅速攀升,而他的兄长则抬头看著季忧,眼眸无比深邃。
“我借你们天威。”
远天之上,季忧轻声开口。
这呼唤似乎没有使用太多的力气,但却如同暴雷轰鸣倏然而下。
我借你天威。
我借你们天威。
几近相同的一句话,唯有单数变成了复数。
而就在这句话轰鸣落地之际,天书疯狂翻页,灵鉴烁烁放光,天钟发出近乎咆哮的震颤,冲天而起。
同时,问道宗仙鼎倏然放大,瞬间恢復到了鼎盛之时。
商希尧並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此刻带著狰狞的表情猛然出手,试图强行操控圣器,但还未接近,他就被直接震飞了出去,连摔了几个跟头之后趴在了眾人的脚下。
父亲?!
商希尧仓皇抬头,眼神里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惊愕。
仙鼎在展现威能,问道宗掌教莫非没死?!
见到这一幕的修仙者惊呼一声,也忍不住心神震颤。
下一瞬,仙鼎呼啸而起,撞开了厚重的风暴冲向了虚空。
此时的眾人隨之抬头,眼神却忽然凝住。
他们並未看到商行道,但他们看到了季忧。
远天之上的他爆发著强烈的气劲,接著轰然伸手,將问道宗的仙鼎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见此一幕,眾人瞬间睁大了温眸。
而除了这尊古朴威严的仙鼎之外,山海阁的天钟,灵剑山的灵鉴,连同天书院的天书,甚至陈氏姐弟手中的道碑,也全都在他身后呼啸铺开,沸腾著,雀跃著,天威轰鸣!
猛然之间,凌驾虚空之上的季忧三开天相加身,浑身的气息不断攀升。
而就在他那火热的气息在天际滚滚铺开之际,他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暴起,而后手持五宗圣器,携带著浩瀚天相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流星,朝著那滚滚黑夜中的身影狠狠杀去,所过之处,虚空被型出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伤痕!
那黑夜之中的圣皇投影本以无尽威能翻掌间压落,朝著妖帝与灵剑山小鉴主彻底碾压而去,但此刻却戛然而止。
“轰!!!!!”
隨后,无法形容的巨响迟来一步,却如同撼动了整个世界的根基。
以碰撞点为中心,天道法则在狂猎奔腾!
它们不再是无形无质的存在,而是显化成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斕却又充满毁灭气息的乱流,如同挣脱囚笼的亿万凶兽,向著四面八方疯狂衝击、撕扯!
浩瀚天威如同山河倒灌,又似星海决堤,纯粹的力量洪流裹挟著破碎的法则碎片,在广袤的虚空轰然炸裂出久久不息的白昼。
恢弘的衝击之后,季忧暴退十丈,但周身的气息却更加狂放,眼神锋锐如刀而在他的对面,那黑夜中的圣皇投影则跟蹌著后退三步,口中似乎喷出一股烟气,晃动的身影將整片虚空撞的轰隆作响。
此刻的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奔逃的山海阁弟子也停下了脚步,所有人仰头看著季忧的身影,脸上写满了相同的难以置信。
“他————他可以掌控所有圣器?”
疑问声中,无数人都转头看向了尤映秋、左丘阳在內的天书院门人。
可尤映秋,左丘阳等人,此刻却也是一脸愕然。
得到守夜人传承的事情他们先前就知道,所以对季忧可以掌控天书的事情他们没有丝毫意外。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季忧竟然对所有圣器都有著掌控权————
不可能的!
那是他们问道宗的仙鼎,明明他才是下一任仙鼎的执掌者!
商希尧此时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无血,对眼前的一切都觉得难以接受。
而霍行中,陈氏姐弟也睁大了眼睛,心中一阵狂颤。
尤其是陈氏姐弟。
道碑本就在他们手中,所以他们方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家的圣器是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心念唤去的。
轰!!!!
又一次碰撞响彻诸天,那圣皇投影再次出手狠狠杀下,而季忧则咬牙还击,但儘管身负五件圣器,他仍觉得神魂都要震散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如同浪潮不断在他身上蔓延。
此时,那道遗族圣皇的投影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而后紧紧盯住了季忧,致使天地倏然一寂。
滚滚夜脂与迸溅的天光之间,一个浩瀚无垠,一个渺小滚烫,两道身影凌空凝视,对看许久,似乎是在相互观察一样。
不多时,那虚影忽然散成云烟,归入滚滚的黑夜之中,而在虚影消失的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从青州北侧轰然升腾,狂啸的风暴向著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远天之上,一股黑光所凝聚的半圆正铺天盖地而来,庞大的如同要笼罩了整片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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