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第一次意识到,屠虎带来的改变,除了更好的武器和更多的食物,还有对抗残酷自然,守护自身命运的能力。
自然险情过后,新的危机隨之到来。
一支规模远超以往的凶厉族小队,出现在盆地外围,朝族地发起袭击。
但它们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荆棘篱笆和战士血肉之躯防守的原始部落o
当第一头凶厉兽踏入陷阱区,尖锐的木桩从陷坑中刺出,將它钉在地上发出悽厉惨叫时,凶厉兽小队的阵脚瞬间被打乱。
紧接著,呼啸的套索从树林间弹射而出,將一只只凶厉吊上半空。
试图从隘口强攻的凶厉兽,则是被突如其来的落石砸得头破血流。
阿蓝站在墙头,冷静地观察著敌人的混乱。
指挥著墙头上的战士,利用高度优势,用金属矛头製成的標枪,进行远程投射。
锋利的金属轻易地撕开了凶厉兽粗糙的皮甲,造成有效杀伤。
入侵者在丟下数具尸体后,仓皇撤退。
这是绒灵族在与凶厉部落的对抗中,第一次以极小代价,取得胜利。
这场胜利的意义深远。
它验证了新式武器和防御体系的有效性,更重要的是,它让每一个绒灵都坚信,它们拥有了守护家园,甚至挑战宿敌的力量。
战后,屠虎站在墙头,看著远方凶厉部落撤退的方向,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凶厉部落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阿蓝、阿粉、阿绿,觉得是该主动出击了。
就在他心中规划著名接下来的作战方案时,一股熟悉的灼烧隱痛从臟腑深处悄然蔓延开来。
这痛楚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无法癒合,不定时的在体內爆发,持续不断地啃噬著他的精力,让他的思维都变得有些滯涩。
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胸口。
“虎?”细心的阿粉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异样,小跑著过来,仰头担忧地望著他。
屠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態却瞒不过它们。
阿粉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转身飞快地跑开,不一会儿,抱著一个用大叶子紧紧包裹的东西跑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叶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陶罐,罐口用泥封著。
“给。”阿粉將陶罐递过来,眼神亮晶晶的:“这是用火焰浆果和几种根茎一起发酵的————嗯,很辣,但是喝下去身体会暖起来,很舒服,以前有族人受了寒,喝一点就会好很多。”
屠虎微微一怔,接过陶罐。
拍开泥封,一股浓郁的果酒香气混杂著些许辛辣扑面而来。
他看了一眼阿粉期待的眼神,没有犹豫,仰头灌了一口。
液体灼热如火线般滑入喉咙,隨即在胃里化开一股暖流,强劲的刺激感瞬间衝散了部分滯涩与隱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虽然这原始果酒口感粗糙猛烈,却能带来短暂的麻痹效果,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他此刻的不適。
“怎么样?”阿粉神色期待问道。
“很好。”屠虎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鬆弛了不少,他將陶罐握在手中,感受著沉甸甸的关切:“这个————对我很有用,可以多製作一些。”
“没问题。”阿粉用力点头,眼中满是能为屠虎分忧的喜悦。
自那日后,屠虎腰间便多了一个从不离身的皮质酒囊,里面装满了阿粉特製的烈性果酒。
每当旧伤带来的灼痛感出现,他便仰头灌上一口,用火辣辣的暖流压下不適,保持头脑清醒。
而战爭的阴云,没有因一次小胜而散去,反而愈发浓重。
凶厉部落的骚扰变得频繁,虽然规模不大,却明显是在试探防御的薄弱点,消耗他们的精力。
以绒灵族现有的实力,与凶厉部落正面决战无异於以卵击石。
屠虎的选择是,发挥己方最大的优势:智慧。
他將战爭思路,从单纯的守卫家园,转变为间歇性主动出击。
在此期间,阿绿绘製的地图被不断细化更新。
屠虎亲自带领阿蓝和少量精锐战士,利用丛林掩护,潜行至凶厉部落活动区域边缘。
不主动交战,只是远远观察,记录凶厉兽巡逻路线,以及它们狩猎和饮水的习惯路径。
每一次侦察归来,阿绿的地图上就会增添新的標记。
在摸清凶厉兽的几条常用路径后,屠虎指挥绒灵族,开始在那片区域布置毒刺陷阱。
当小股凶厉兽闯入陷阱区,陷入混乱与伤亡时,便是阿蓝率领的狩猎队出击时刻。
它们如同幽灵般从密林中现身,利用金属標枪,从侧翼和后方发动迅猛攻击,绝不恋战,一击即退,最大限度杀伤敌人有生力量后,便迅速消失在丛林之中。
隨著战爭越来越激烈。
屠虎甚至將目標对准了凶厉部落的生存资源。
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在几处凶厉部落的狩猎场和水源地进行破坏,污染小型水源,让凶厉部落陷入资源困境。
这场战爭的优势,隨著时间推移不断扩大。
凶厉部落空有强大的个体力量和数量优势,却像是一头陷入泥潭的猛兽,空自咆哮,每一次挣扎都会带来新的伤口。
与之相反的是绒灵族的战士,在一次次成功的游击中,战术素养飞速成长。
他们开始真正理解屠虎教导的“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含义。
阿蓝的战斗理念也越发老练,能根据战场形势做出临机决断。
持续的骚扰,神出鬼没的袭击,以及日益紧张的资源,也终於耗尽了凶厉部落最后耐心。
它们集结了所有能战之兵,如同一股黑色洪流,疯狂地扑向涌泉盆地,试图开启最后决战。
但它们面对的是一个严阵以待的铁壁铜墙。
坚固的木墙之上,標枪如雨。
墙外,是可以夺走它们性命的陷阱区。
当凶厉兽付出惨重代价,好不容易靠近围墙时,等待它们的是从墙头泼下的,由阿粉调製的腐蚀性粘液,以及从墙洞中刺出的,闪烁著寒光的金属长矛。
这场预料之中的决战,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士气低落,饥渴交加的凶厉兽族群,在绒灵族依託防御工程、装备和战术的立体打击下,溃不成军。
当最后一头凶厉兽首领在阿蓝精准投出的铜矛下轰然倒地,象徵著凶厉部落统治的时代,就此终结。
黑荆林,即將迎来旧日王者。
是夜,月光如水,洗净了战场血腥。
屠虎独自站在一处高坡上,遥望远方曾是凶厉部落的族地,烈焰冲天,將半边天空映成暗红色。
燃烧的,是敌对部落的根基,更是压在绒灵族头上数十年的阴霾。
他默然不语,解下腰间的酒囊,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了痛楚被逐步压制的麻痹感,还有如释重负的酣畅。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著酒气的浊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笑容。
轻微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阿蓝静静地走到他左侧,深蓝色鳞片在月光下泛著幽光,身上还带著廝杀后的痕跡,但眼神无比坚定,已然有了王者气度。
阿粉蹦跳著来到他右侧,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个比平时大了一號的陶罐,脸上是灿烂笑容,好似在说:“喝完了,我这里还有!”
阿绿停在了稍后一步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將一张新绘製的兽皮地图展开。
原本標註为“凶厉兽族地”的区域,被一道鲜红线条划去。
它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
远方是燃烧的旧时代,也是终於能够安心开拓的绒灵新纪元。
屠虎再次举起酒囊,这次却没有喝,向著汹涌燃烧的远方夜空,轻轻一敬。
“敬新生,敬————我们共同开创的未来。”
语罢,屠虎坐下,对著阿蓝、阿粉、阿绿,伸出右手。
阿蓝的目光从远方跃动的火光中收回,看向屠虎,隨后抬起右前爪,郑重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阿粉看到阿蓝的动作,眨了眨宝石般的大眼睛,隨即有样学样,將自己小小的爪子也叠了上去。
阿绿合上了兽皮地图,向前一步,將自己的小爪子稳稳地放在最上面。
四只大小不一的手与爪,在清冷的月光下交叠在一起。
“敬未来!”
古老的仇恨隨著远方的火焰燃尽,新的未来於灰烬中悄然铸就。
夜风拂过山坡,带来远方的焦土气息,也带来了新生萌芽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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