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魔陆坤身躯轰然倒地的刹那,三道猩红魂影骤然从其尸身中挣脱,如血色游丝般在半空飘飖。
林澜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如炬,瞬间将魂影中的三道魂格一一辨识——陆年、宇昂,还有那道让他心神巨震的气息。
三道魂影在他眼前飞速轮转、重迭,最终定格成一道清晰到刻骨的轮廓,即便未曾亲眼得见,那股属于冷猎王的浩然正气,已透过魂格汹涌而来。
“红魔陆坤,不过是红魔一秋的傀儡载体。”林澜沉声道,指尖因心绪起伏而微微泛白,“他收集了邪圣王的三道魂格,余下的,想必都在一秋本体身上。”
此时的红魔一秋,早已没了进阶邪圣王的念头。自从被大天使沙利叶的目光锁定,又窥见莫凡体内那更完美的红魔之姿后,他便清楚自己不过是铺路石——这一切的谋划,从始至终都是在为莫凡做嫁衣。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最终踏足陆家、手刃陆坤的,不是莫凡,而是林澜。
三道魂影在空气中渐渐失了支撑,陆年与宇昂的魂格如同燃尽的灰烬,随风散去。唯有冷猎王的魂格,因失了载体而躁动不安,最终似寻到了归宿,缓缓向林澜飘去。绯红珠光与邪月微光在半空交织,形成一道朦胧的光茧,冷猎王的魂格便在这光茧中,与林澜的身躯一点点重合。
肉眼可见地,林澜的肩膀变得愈发宽厚,原本略带青涩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刚正与沧桑,周身萦绕的气息,既有他自己的锐利,又多了冷猎王的沉稳。当这道半人半魂的身影静静立在灵灵面前时,灵灵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目光穿透林澜的轮廓,清晰地望见了与他全然重迭的、那道红色的正魂。
“灵灵。”
声音响起的瞬间,灵灵浑身如遭雷击,指尖的温度骤然褪去。那是林澜的声线,却又裹着另一人的厚重——更低沉,更浑厚,像多年前那个总带着烟火气的嗓音,轻轻落在耳畔。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需要听着童话才能入眠的夜晚: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风霜与淡淡血腥味的男人走进来,即便眼底藏着疲惫,肩上还沾着新伤,也会笑着伸出手,将她稳稳抱起,略带得意地晃着指尖的妖魔内丹,说“灵灵看,今天又斩了只害人的家伙”。
可那一天,一切都变了。她坐在床头,抱着父亲送的玩偶,熬到深夜,烛火燃了又灭,几次昏昏欲睡,又被门外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以为是父亲回来了,慌忙跑到门口,却只等来一片寂静。直到晨光透过窗棂,染亮了空荡荡的房间,她才明白,那个一进门就会笑着唤她“灵灵”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这些年,她学会了自己铺床、迭被,再也不用等谁讲完童话才能睡着;她对着菜谱一点点摸索,从把鸡蛋炒糊到能做出喷香的饭菜,再也不用等谁带着外卖回家;她规律作息、勤练术法,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甚至已经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可这声“灵灵”,却迟到了这么多年。
明明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明明以为早已把思念藏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可这一声轻轻的呼唤,还是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伪装。她再也忍不住,快步冲上前,整个人撞进那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双臂紧紧环住对方的腰,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思念与委屈,都揉进这个迟来的拥抱里。
原来她一直在等。从那个没有等到人的清晨开始,从学会自己做饭的那天开始,从独自面对妖魔的每一次开始,从未停止。哪怕所有人都告诉她,父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她还是抱着一丝奢望,想再听一次他唤自己的名字,想再这样紧紧地、用力地抱他一次——否则,怎么甘心接受那个再也见不到他的事实?
父女之间,没有千言万语。所有的思念、遗憾、委屈,都在这个拥抱里消融,抵不过那声跨越生死的“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