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大动盪!不换思想就换人!
夜色中的木樨地22號院静謐异常,只有初春的晚风拂过道旁老槐树新发的嫩芽,带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几盏路灯在蜿蜒的小径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將主客四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领导,就送到这儿吧,外面风凉。”路宽和刘伊妃在高级干部家属区小院门口止住脚步。
刘领导的夫人张阿姨带著长辈特有的慈祥笑容:“小路啊,你跟茜茜经常来啊,孩子们在外地工作,家里就我一个人,冷清呢。”
刘领导也頷首笑道:“方便的话,下次来把娃娃们也带来认认门,我也姓刘嘛,算是刘爷爷吧?哈哈?”
“好,我记住了。”刘伊妃笑靨如。
刘领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张芸,你给他们拿点儿老家人送来的金骏眉,我差点儿忘了。”
路宽搓著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啊,我们俩空手来的,还真的连吃带拿啊?”
旋即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发什么呆啊,快跟张阿姨去!”
“啊?哦!”小刘这么多年跟他早已心有灵犀了,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借著玩笑支开自己和张芸。
刘领导有话单独对路宽说,甚至不方便自己和妻子张芸听的话。
他笑呵呵地看著刘伊妃转身跟著老妻进去,和年轻男子往院落深处走了走,“当初不少老领导找我说媒,都要给你介绍对象。”
“你小子那会儿心还没定呢,就直接拒绝了,没想到捞到个这么钟灵毓秀的小丫头。”
今年已经近70岁的干部老头感慨道:“佳儿佳妇,好啊,真好!”
如果是一般人,这会儿已经顺著话头说下去了,但在路宽耳中听来,这已经是这位顶级序列的人物,今天第二次回忆往事了。
对他们这样的人物来说,这意味著什么?
只有即將靠岸的老船夫,才最爱指著来路讲当年的风浪。
一个69岁的老人,一个29岁的青年,悬殊了整整40岁的两人就这么站在初春的庭院中。
夜风料峭,拂过院落深处那棵老槐树虬曲的枝干,新发的嫩芽在昏黄的灯罩下微微颤动,像是在为这场跨越四十年的对话伴奏。
“小路啊,我快到站了。”
刘领导42年生人,三年前因为北奥在世界范围內的极大成功、无人机救灾和军用等功绩,登堂入室。
但只能算是末班车了。
不过就像此前局里討论的老韩一样,庙堂不同位置的人物致仕的规定也不同,小平头那个级別是“三年又三年”,这位就要用“七上八下”来框定了。
08年的他66,但今年他已经69了,这一届到头就是功成身退之际。
路宽语气郑重道:“领导,很荣幸与您一路同行,曾並肩战斗过。”
“从北平奥运会,到无人机救灾和军用、国外技术引进,包括上一次(小鹰號航母),国家因为有你们高瞻远瞩、沉稳掌舵的领路人,才能在一次次重大挑战和机遇面前,始终沿著正確的航向破浪前行。”
“跟我还讲这些做什么。”刘领导笑著摇头,“我倒是要感慨,这个时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是变得更好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欣赏之色:“说实话,我一直看不清你,太惊才绝艷了。”
“拍电影搞艺术我不懂,但论到做人做事,这根本不是你这个年纪应当的表现,有些东西是书本上学不来的。”
“也许————只能说是生而知之吧。”刘领导唏嘘道:“当初奥运投標只是对你进行过初步政审,但上一次(小鹰號)之后,所有能搜集到涉及你的信息,就摆在所有有资格知道的人的面前了。”
“当时大家都讲,太不可思议了。
路宽心里一顿,知道国家机器的可怕,面上假笑:“就当我是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胎罢,一颗野草样的出身。”
非是自嘲,这也是对他两世命运的真实写照。
刘领导摆摆手:“当时我讲,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这么大的地盘,能出一个你这样的人物也不奇怪,也没必要追根问底,只要確认你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就行。”
“毕竟那位最伟大的都出现过。”
路宽深以为然:“是,同他相比,我们不过草芥耳,唯有思慕之、嚮往之。”
“呵呵,不必妄自菲薄。”刘领导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你说这两句话,没有別的意思,只是把我的个人安排跟你通个气。”
“有什么需要,提前说。”
路宽,怪不得今天老头总是叫自己提要求,这是把森严的规矩悄悄向自己裂了个缝。
当然,这也是对他的无比信任,知道这是个分寸把握都拿捏得极准的人物。
“没有,领导。”年轻男子坦然笑道:“我来你家吃饭、去市府,都是光风霽月从正门入,事无不可对人言,坦坦荡荡,以诚相交。”
“好!”刘领导重重頷首,“我说这些也是嘮叨,你这样的人物,原本也不需要旁人费心。”
“我的去留於你也无碍,我们是朋非党,都是为国家、为人民做事罢了。”
“你的功绩、你的贡献国家都记在心里,往后也任意而为就是,不要屈就自己,你明年才30岁,我真期待再给你30年,能把你的行业、把我们的文化事业做到什么程度。”
“领导,我这人懒。”路老板笑道,“没看我这大半年已经在家里培养下一代了嘛,我准备等他们成年就退休呢。
“哈哈!你小子!”
刘领导看著他,其实还想提点些什么,不过想到奥运往事以及他的睿智机敏,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没问题的。
屋里的张阿姨料想时间差不多了,同小姑娘一起笑著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又陷入沉寂和感慨的两人。
一老一少两道被光影拉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空旷的庭院中央。
六十九年的人生波澜与二十九岁的锋芒正盛,在这寂静的夜里无声地对望。
周遭是沉睡的小院与无边的黑夜,唯有远处门廊泄出的那一方暖光,以及更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星星点点的灯火,勾勒出时代模糊的轮廓。
老韩和穿越者是革命同志,刘领导更是。
他们都在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好,虽然已经很好。
看著小两口离开,刘领导站在小院门口,止住了脚步,他身披一件半旧的呢子大衣,神態温和。
夫人张阿姨则挽著他的手臂,脸上带著长辈特有的慈祥笑容,“这小姑娘够聪明的。”
“怎么?”
“还不都怪你!金骏眉哪里还有?丟死个人啦!”张阿姨捂嘴笑道:“结果人家小姑娘硬是拉著我讲了半天的茶艺茶道,总算把你们爷俩议事的时间糊弄过去了,才没那么尷尬。”
“呵呵,不奇怪。”刘领导看著小夫妻转角后消失的背影,转身往回走。
“能叫路宽这样的人物青睞有加,定然也是个灵秀通透、一片冰心的,哪里又是什么寻常女子了。”
2011年3月8號,北三环中路77號,北影厂老家属区。
韩家女大包小包地拎著食材“破门而入”,“爸!爸!来帮我一把啊!”
小平头从烟雾繚绕的屋里出来,把脸上的眼镜摘掉,“干嘛这是?”
“干嘛?”韩家女被老爹气笑了,“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饿死啊?咱家没杀人、没放火的,你跑到老家属区躲个什么劲儿?”
“嘿,你这丫头,一踹门我差点儿以为谁来抓我了。”老韩无语地撇了菸头,开窗透气。
“你妈呢?”
韩家女一边往厨房搬食材一边回应:“我没告诉她,免得瞎担心,不过你老人家也振作起来行不行?”
“真要给你调走再提点儿待遇,你退休工资还高呢,有什么呀!”
小平头叫闺女教育地下不来台,脸色一板,“少囉嗦,给你老子做饭去!”
他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多少年没回来住,老邻居们搬的搬,走的走,都没地儿蹭饭了。”
这还是当年他从峨影厂调拨进京做北影厂厂长时候的家属区老宅,几经搬迁一直没有卖,偶尔也回来住住。
只不过时过境迁,老傢伙们死的死,走的走,家属区也有很多外地的北漂、
其他奔著学区来的家庭入住,打破了以往的北影厂小圈子格局。
至於韩山平,在接受过组织第一次谈话后就“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了。
北电研究生就读的韩家女,手下麻利儿地切菜,“本来今天上午有路老师的课来著,结果前天好容易抢著了,昨天说调课,害!”
“爸,你说他是不是帮你活动去了?”
“別瞎说,出去更不能瞎说,什么活动?活动什么?”老韩一脸无奈地看著口无遮拦的青年女编剧,“这跟路宽有什么关係?”
老来得女,小平头拿她一向没什么办法。
就像路老板碰上以后的呦呦一样,直接被拿捏得死死的。
韩家女看老爹一脸谨慎的模样有些好笑,把菜场处理好的老母鸡放到高压锅上上汽,洗洗手出了厨房同他敘话。
“我说,这两天你不在家也不接电话,反正来家里的人我都记小本本了。”
大闺女调侃老爸:“你要不要看看,都有谁患难见真情,雪中送炭来了?谁又在你失势的时候一个电话、一句问候没有?”
“嘁!”小平头一脸孤傲,“老子还管他们?爱谁谁。”
“哎呀!老爹啊!你现在就被一抹到底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就一个遗憾那!”
韩山平斜睨她:“什么?”
“叫你跟路老师打招呼,让我进泛亚电影学院,你就是不肯!你啊!老顽固!”
韩家女玩笑道:“现在怎么样?你不给人家打电话,我看路导也不是很承你的情嘛!”
“呵!”老韩不搭理闺女拙劣的激將,“你放心,你老子这次要真的栽了,你就等著享大福吧!”
小平头旋即又感慨地摇摇头,“我们也不是图这个,没意思的,待会儿陪我喝两杯。”
“不喝!我下午还有课————”
铃铃铃!
老韩私人手机的响动打断了她,韩家女兴奋地拿起手机,很失望不是路宽或者问界的来电。
“谁?”
“高叔。”
这说的是老韩在北影厂的老秘书高城盛,在千禧年初一般都由他跟路老板沟通关於中影的工作协同,后来高升到总局其他部门了(101章)。
旁人联繫不上他,高城盛这样的铁桿当然是他在外头的包打听。
“领导!出事了!”
心气本就不顺的小平头大骂:“娘的!我出事还要你说啊!”
“不是不是!局里出事了!”
高城盛兴奋的声音简直要从话筒里溢出来,对著老领导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解释了半天。
老韩简直要被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娘的!你怎么不早说啊!”
小高人现在也是处长,也是有脾气的了,一激动就跟老头顶了句嘴:“我啥级別啊!我也才打听到!您赶紧该洗漱洗漱,该换衣服换衣服,我估摸著马上就要找您谈话!”
“知道了!掛了!”
“爸,怎么了?”韩家女一脸激动地看著一脸淡定的老爹,“怎么还有找你谈话的环节?你都要高升走了。”
“不是我高升走了,是王局长————高升走了。”
“啊?老爹你背景这么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