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撞开。
老涂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地闯了进来,声音都在发抖。
“高厅长,出,出事了!”
高彬猛地站起身,厉声问道:“慌什么!怎么了?”
老涂喘著粗气,指著刑讯室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张,张平汝他————他死不肯招,把舌头咬了!”
什么!
高彬脸上血色褪尽,满是震惊。
朱毅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推开挡在面前的老涂,往刑讯室疯跑过去门刑讯室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朱毅看著眼前的一幕,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只见丁小乙和陈亮一左一右,正死命地掰著张平汝的嘴。
张平汝被按在椅子上,浑身剧烈抽搐著,双目滚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丁小乙满脸是汗,衝著周围的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快,快!他把舌头吞进去了!”
这声喊叫,惊的朱毅的心肝儿直颤。
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衝著屋里的人咆哮。
“快叫医生!叫医生!
“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舌头!”
张平汝呜咽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声,口中大股大股溢血,与眼泪混杂著顺著下巴直淌。
他咿咿呀呀地挣扎著,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早已候在门外的医生立刻冲了进来,手脚麻利地用压舌板和镊子试图施救。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医生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將张平汝搀扶起来,拖著他往外边汽车里一摁,直奔医院而去。
高彬背著手,看著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跡,长长地嘆了口气。
“好烈的性子。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红票还是有些硬骨头的,不见得人人都是程斌、
张秀峰他们。”
他转过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朱毅,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朱厅长,看来你我的运气不太好。
“一条大鱼,又白瞎了。”
朱毅的目光冷的像刀子,狠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人祸啊。
他的声音里压抑著怒火。
“是谁负责审讯的?
“一定要严查、严办!”
老涂往前站了一步,脸上带著惊慌和委屈:“朱厅长,我们刑讯室可是按照规矩正常刑讯。
“上的也都是常规手段,连大刑都没来得及上。
“我们都指望他招供,好跟高厅长、跟您几位领导邀功呢。”
丁小乙也连忙附和:“是啊,谁也管不了他的嘴啊。他要咬舌,这谁防得住?”
洪智有掐灭了菸头,平静道:“朱厅长,別急。
“也许舌头能接上呢,待会一块去医院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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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要不,我现在安排酒席,咱们先给您接个风?”
朱毅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他知道,现在发作已经於事无补。
他冷冷一笑:“不用了。
“高厅长,如今人已经咬舌,为了確保后续治疗和调查万无一失,我希望將张平汝交由我们警务总厅接手。
“没问题吧?”
高彬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问题,就依高厅长吩咐。”
朱毅深深地看了高彬和洪智有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谢谢。”
说完,他再也不多停留一秒,阴沉著脸,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走,高彬脸上的惋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摆了摆手,示意老涂他们都退下。
刑讯室里,只剩下他、洪智有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乙。
高彬背著手严厉问道:“怎么回事?
“你俩审了半天,怎么还咬舌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著二人。
“审出什么名堂来了?”
洪智有摇了摇头:“没。
“这傢伙嘴很硬。
“他只承认跟顾秋妍在奉天的时候,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
高彬眉头紧锁。
他看向周乙,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那个————顾秋妍到底怎么回事?
“咋跟红票扯到一块去了!
“周乙啊,这事是瞒不住的。
“你回去以后,不得徇私,一定要好好审讯下秋妍,把这里边的事问清楚,问明白了。
“要不,等朱毅反应过来,亲自来问,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周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低下头恭敬道:“惭愧。
“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还闹得人尽皆知,我————我回去一定好好审讯这个荡妇!”
高彬看著他这副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周乙啊,不是我倚老卖老。
“你这个太太啊,再不严加管制,我看迟早会闯出大祸。”
他是在严肃的警告周乙。
这次的事情看在智有的面上,他和刘振文给遮了过去。
但现在朱毅来了,未来可没有那么乐观。
顾秋妍能在这时候干出和张平汝约会的蠢事,未来指不定还会做些什么。
周乙点了点头:“是,厅长。”
高彬又看了洪智有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刑讯室。
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
洪智有脸上的平静瓦解,他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刑讯室里。
老涂、丁小乙和陈亮立刻围了上来。
“处理得怎么样?”洪智有低声问道。
老涂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匯报。
“洪爷,您放心。
“舌头剪了,让他自己吞肚子里去了,说话肯定是別想了。
“手脚的趾头,也都砸了个稀巴烂。
“牙齿也拔光了。
“就算朱毅把他弄到手,想让他做其他证供,没有口述、没有手写材料,也当不了证据。”
洪智有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从西装內兜里摸出一把沉甸甸的金条,足足有七八根。
他一股脑地塞进了老涂的手里。
“拿去,哥几个给家里添置点家用。”
老涂手一抖,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要把金条推回去。
“洪爷,您这是干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激动和惶恐。
“兄弟们跟著您,现在大房子有了,车子有了,连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託了您的福,不少都吃上了官粮。
“就这点份內之事,要是再拿您的钱,那我们不成畜生了吗?”
丁小乙和陈亮也在旁边连声附和。
“是啊,洪爷,这钱我们不能要!
“说句老实话,於我们这行的,虽说是得看日本人脸色吃饭,但张平汝这种出卖自己人的疯狗、软骨头,我们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他早就该死了!”
洪智有看著他们真诚而又带著几分江湖气的脸,心里一暖。
他直接把金条塞在了老涂口袋里:“跟我就別客气了,你也知道我这钱根本不出去,不给你们,留著放在那也是吃灰。
“你们要真想感激我,那就收下,帮我了它。
“就这样,谁再拉扯,老子发飆了。”见老涂还要张嘴,洪智有不高兴了。
“行,谢谢洪爷。”老涂几人连连鞠躬。
周乙亦是上前,对著老涂几人心存感激的点了点头。
这份情,他记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刑讯室。
一股新鲜的冷空气灌了进来,周乙紧绷的神经稍微鬆弛了一些。
“我得儘快回家,跟顾秋妍谈谈。
“医院那边,你多盯著点。”
洪智有点了点头,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递给他。
“明白。
“顾秋妍,你一定得跟她谈透了,我怕她会再做蠢事。”
“知道。”周乙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