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弯腰,拾起那支斜插在焦土中的手杖。
杖身微沉,触手温凉,表面流转着黯淡的信仰光纹,几道细密裂痕从顶端蜿蜒至中段,像愈合不了的伤疤。
他指尖拂过杖身,感受到内里残存的,属于斗罗星位面的低语呢喃。
那是万年来生灵信念的沉淀,也是一代代徐家执杖者意志的烙印。
他转身,将手杖递向徐天帝。
“拿着。”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这东西,我看不上。你自己留着用。”
徐天帝抬起眼帘,目光在手杖与陆君脸上停留片刻。
那双疲惫的金色眼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
像是意外,又像是某种更深的自嘲。
他沉默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杖身时几不可察地一顿,然后稳稳握住,重新将手杖收归身侧。
杖尾轻点地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他站姿依旧挺拔,可那股曾经睥睨天下的锐气与锋铓,此刻却像被抽空了大半。
肩背微塌,眼神飘向远方被法则余波扭曲的天际线,整个人笼在一层淡淡的、近乎颓唐的暮气里。
陆君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还是那个统帅整个联邦,敢于向唐门跟史莱克学院做出抗争的额联邦议长么?
那个以铁腕统御军队,以野心点燃星火,连史莱克这棵擎天巨树都敢伐倒的枭雄?
此刻的徐天帝,像一柄斩断最后枷锁的利剑,却在出鞘的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向。
他完成了毕生执念,摧毁史莱克,抹去云冥与雅莉存在过的痕迹。
然后呢?
然后便只剩一片茫然的空寂。
陆君心底掠过一丝无语的喟叹。
若按常理,这样的人物,本该在扫平旧敌后,挟大胜之势,依循位面意志指引,将联邦舰队引向星辰大海,开辟真正的星空纪元。
可如今,他站在这里,手握神器,身负神格,却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华美躯壳。
“雅莉死后。”陆君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灵魂不入轮回,会坠入亡灵位面。”
徐天帝握着杖柄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死死钉在陆君脸上。
“……此言,当真?”
每个字都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某种压抑到极致的震颤。
“当真。”陆君迎着他的视线,语气没有波澜,“待深渊之战结束,你大可亲自去入亡灵位面,去问她。”
空气仿佛凝滞了数息。
徐天帝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眼底那团将熄的火焰,似乎被重新投进了薪柴,虽未炽烈燃烧,却终于有了温度。
“好。”
他沉声应道,声音沙哑却清晰。
“一言为定。”
他握着杖柄的手松了又紧,指节泛白。
“我只想问她,我徐天帝,究竟哪里不如云冥?”
这句话不像质问,倒更像某种执拗的自语。
“她本是被抢去的,最后却心甘情愿爱上他,为他生,为他死。”
徐天帝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笑意里满是讥诮与不甘。
“简直,可笑至极,婊子一个。”
他不再看陆君,手杖重重一顿,转身便要向战场外走去。
可就在迈步的刹那,他周身那股隐晦却磅礴的,与整个斗罗星共鸣的威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