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鳶不答,只是缓缓抬剑,锈跡斑斑的剑锋对准邪祟,清光已敛,可那邪祟却是汗毛乍立。
黑气骤然暴涨,如墨浪翻涌,瞬间凝聚成数道狰狞利爪,目標不是杜鳶,而是杜鳶身后的陶土县。
眨眼之间,黑气利爪,由小变大,从最初不过人掌大小,变作了如今遮住半个县城的庞然。
它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不和这个越来越诡异的傢伙正面缠斗,而是逼他为了保护那群凡俗,陷入它的节奏之中。
以它这么多年的经验,它精准的判断出了杜鳶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屠杀这群凡俗。
所以,它很自信杜鳶一定会接招。
它的判断也確乎没错,只是,它判断错了別的。
对於这邪祟的悍然出手,杜鳶只是挺身递剑,要斩其身!
剑光悄然逼近之间,那邪祟怒骂道:“你竟然真的不顾这群凡俗死活!!!”
不得已,它只能准备以自身坚韧强行吃下这一剑。对这一点,它依旧有著莫大自信。
虽然尊位被砸,金身被毁,名字和身份全都滚进了光阴长河的淤泥之下。
但它依旧活著,依旧靠著不断歷劫而愈发坚韧的躯壳活著!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它忽然感觉根本就没有的心头霎时一凉。
隨之莫大法力轰然消失,涌现出去的无数黑气骤然散开,便是那马上就要落在陶土县上的黑气巨爪,都是瞬间奔溃。
只留下一地惊慌失措的百姓满脸茫然。
它本人亦是再不敢置信之中跟蹌著倒退而去。待到它捂住被老剑条刺破的胸口低头看去时。
它只能道出一句:“怎么会?”
刚刚它被刺穿了心口,但它明明没有心的啊?
它是天神,真正的天神,不是后来那些泥塑木偶。
先天神圣,不死不灭,昔年三教祖师,百家诸子,都没能彻底杀了它去不说,便是后来席捲天地的大劫,都叫它活了下来。
所以,它不会死,只会越来越破碎,越来越无能,直至再也无力掀起风波。
一如其余同伴那样。
可现在,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
但怎么可能的?
人杀不了神!
三教祖师都没成的啊!至少在他们得到了那个东西之前,是不行的!
惊愕之中,它忽然想起了此前曾经听到的潮水澎拜之声。
隨之它猛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人是杀不了神,甚至神与神之间,都难以诛灭对方。
於此,可能是为了整肃纲常践行天理,也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总之,有一位专司诛神的至高者出现了!
它依稀记得,在那一年,梣木为剑,天路断绝。
思及此处,那邪祟捂著心口又向著杜鳶,追问了一句:“你这口剑叫什么?!”
杜鳶持剑而来,缓步逼近,隨之道了一句:“梣!”
一字落下,嚇得那邪祟眼中满是惊恐,它骇然大吼一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狂风骤起,黑雾重现,它试图拼死一搏。
可能吹翻大山,掀开大瀆的狂风,在裹挟著无穷黑雾席捲向杜鳶之时。
却是在吹动了他腰间两枚小印的同时,先后消弭,最终,仅仅是变成了一阵扰人衣袖的狂风。
而它亦是在这一刻,看清了杜鳶腰间两枚小印。
敕镇坤舆在左,翻飞不停。
钦承乾纲在右,起伏不定。
两印在侧,手中是剑。
这一刻,看著迈向自己而来的杜鳶,那邪祟竟然是什么都忘记了的。只是怔怔张大嘴巴的立在原地,隨之瘫倒一团,死死盯著杜鳶。
满嘴都是:“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
这三个怎么可能凑一起的???
当年都没见过的事情,如今怎么出现了?
杜鳶已经持剑站定在邪祟身前,看著逼近的杜鳶。
那邪祟猛然回神,隨之便被杜鳶身上这三件东西嚇得急忙向著身后爬去。
“你是怎么得来这些的?你不过是个凡人,你怎么能拿著这些的?你到底是谁?你难道是三教祖师中某个显化过来的?”
“不对,还是不对,他们也不可能的!你究竟是谁?!”
语无伦次之中,它很想爬著逃走,可心口的寒凉逐渐攀至全身,叫它难以为继。
只能喘息不停的瘫软在杜鳶身前不远。
隨之看著杜鳶哭丧著脸道了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啊!!!”
看著这般表现的邪祟,杜鳶都不由得摇了摇头,隨之收起老剑条道:“拿我的剑斩你这东西,实在对不起我这口剑。”
一瞬之间,那邪祟还以为有了一条生路,谁知下一刻,就看见杜鳶抄起了那副棋盘道:“我还是如你所愿好了!”
见此情景,那邪祟瞬间怔住,此前屡次三番说过的话,也跟著浮现耳畔:“不会是砸我脑袋的锤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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