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猛地回神,身子狠狠一颤,哪里敢有半分反驳。
能保住性命已是天大的恩赐,此刻再多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它唯有乖乖伏在地上,竖著耳朵细听,只盼这“活罪”別太过难熬。
谁知杜鳶话锋一转,抬手指向四野山川:“我知陶土县百姓竟將你奉为所谓的镇祟神,而你本就盘踞在这陶土县周遭,既如此,你便真正担起这份职责吧。”
黄鼠狼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杜鳶继续道:“也就是说,往后陶土县百姓若遭遇邪祟,且曾向你祭拜过,你便必须即刻前去搭救。”
原来是这事!黄鼠狼心下一松,刚要拱手应下—一这倒不难,陶土县本就是它盘踞之地,论起周遭情况,它还算得上是这一带的“山大王”。
“仙人爷爷放心,小妖一定谨记!只要那些百姓拜...哎?拜过了我?”
可话到嘴边,它忽的反应过来,猛地一愣,愕然抬眼看向杜鳶。
它话音未落,便见杜鳶取出一枚古朴小印,朝著它身前虚空之中轻轻一落。
“你要记好,这是在赎罪。在你还清过往罪孽之前,百姓祭拜的香火,你半分也动不得。但等你赎完罪孽...呵呵,是留在这儿继续当你的镇祟神,还是另寻出路,便隨你心意了。”
黄鼠狼的双眼越瞪越大,只见方才杜鳶落印之处,竟缓缓浮现出一行行虚幻金字,虽转瞬即逝,它未能看清一字半句,却死死盯住了杜鳶那枚印上的篆文—敕镇坤舆!
无论是太古年间,还是昔年盛景,能得此印加持者,皆是凤毛麟角。
绝大多数所谓的山川正神,不过是代封之职,甚至只是代封之下的旁支罢了。它一个从前人人喊打的黄皮子,竟能得此天大机缘!
一时之间,黄鼠狼再也忍不住,真真切切地哭了出来。
它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地磕著头,额头撞得地面砰呼作响,声音带著浓重的哭腔:“仙人爷爷放心!您今日不计前嫌,给了小妖这般再造之恩,小妖往后便是舍了这身性命,也定然护得陶土县一方安康!”
杜鳶对此只是笑了笑道:“给我说这些,可没什么用,你得记著才是!”
说罢,杜鳶又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去睡下了,你也离开吧!”
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杜鳶便径直越过它,朝著神庙內走去。
路过那一地碎片之时,杜鳶也叮嘱了黄鼠狼一句:“你记得给人家的神像修好了去。这儿怎么说都是別人的地方!”
黄鼠狼赶紧点头应下,待到杜鳶消失在房间深处后。
黄鼠狼方才是怔怔起身,不敢置信的看著四周的一切,隨之对著刚刚还和它苦大仇深的几个赶路人道:“我是不是这就成了?”
几个赶路人不明就里的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隨后,更是互相依偎著,离著它远了一些,又离著杜鳶靠近了一些。
显然还是害怕这东西翻脸。
见状,黄鼠狼眼珠子转了一圈后,便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青铜块道:“你们之前的那个蜡烛,的確挺有来头!我没猜错的话,很可能是旧天里给某个大人物陪葬用的明器。虽然我估摸著在那里面,多半真的只是拿去照明用的。”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著?皇帝不会用金扁担,但皇帝肯定有金筷子!所以,连带著小玩意都算不错!”
“呵呵,我既然叫你们没了一个宝贝,那这个,算我赔给你们的!放心,功效差不多!”
看著黄鼠狼递过来的青铜块,虽然明知这多半没问题,因为黄鼠狼要借献佛给那位大侠看。
但他们还是有点发怵,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才是那领头的,咬咬牙上前颤颤巍巍接过。
见他们拿了,黄鼠狼也笑笑道:“你们的那根蜡烛是给大人物陪葬的明器,凡人拿著不太好,我这个虽然是个碎片,可它的前身我没弄错的话,那可是道家祖庭里的丹炉!”
“而且多半是某个余位老爷用的!这碎块常年被各色奇火炙烤锻打,別的不敢说,但拿来驱邪,定然好使!”
几个人听后,纷纷拱手致谢,隨之又记起来的朝著杜鳶消失的方向连连躬身。
他们谁都清楚,他们能得这个,全靠杜鳶。
只是行礼完毕后,他们中领头的好奇道:“可是这位...这位爷,我能问个问题吗?”
黄鼠狼连连摆手道:“我算个什么狗屁爷啊,你直接问就行!”
开玩笑,前脚才见了一个法相顶天立地的真仙人爷爷,自己回头就称爷岂不是拧不清了?
那人欠了欠身问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会在一伙儿土夫子手里拿到?而且、而且,我们看那座陵墓,虽然大了点,但、但不算什么仙人洞府啊!再就是,我也算有点眼力,勉强瞧出,那座墓,好像是皇室的?”
说到这里,旁边一个更是说道:“对对对,我听人说过,说一百年前,神宗皇帝的八子宿王就是葬在那附近的!估摸著,就是宿王陵!”
宿王当年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爹神宗皇帝,从这个諡號就能听出来,实在不怎样。
但架不住他有个好哥哥——文宗!
他们兄弟和睦,连带著本事平平的他也跟著扶摇直上。
若非后来他脑子一抽打算谋反,怕是根本就不会被葬在皇陵以外的地方。
可即使如此,他的陵墓也依旧奢靡,不过一个凡俗王朝的王爷陵墓,怎么想也和这位说的什么旧天云云沾不上关係。
是而,这话一出来。那黄鼠狼也愕然了起来。
它仔细回忆著此前所见,隨之断然道:“不可能,走眼不了,你们的那根蜡烛俗称万年青,意思就是过去了万年也烧不下去一点。这东西,只有旧天的大人物下葬才会用。”
“可这东西,怎么能在凡人的墓里?你確定那是劳森子的宿王的墓?”
几个赶路人不太確定道:“那不確定,毕竟宿王究竟葬在什么地方,朝廷是秘而不发的。我们也只是听说且推测的。但肯定是个凡人的墓!不像是神仙之流!”
黄鼠狼愈发皱眉。
里面的杜鳶也將这些听的七七八八,本来只是当作趣闻,可不知为何,在他们说完之后,他却忽然心头一动。
按照他的经验,这似乎是这方天下的修士们所言的,天人交感在给他提示?
难道这件事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