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对峙(4k)
路人说完,不由得长嘆一声,满脸唏嘘地转身离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他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终究只是个寻常百姓,又能做些什么呢?
说到底,不过是无能为力,只能眼不见心为净罢了。他方才对杜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图的便是这位气质出尘的先生,或许听了那汉子的遭遇后,会心生怜悯,能出手帮衬一把。
杜鳶目光沉静地认真审视了那汉子一眼,隨即转身,缓步踏入了县城之中。
他寻了家尚有人流的酒楼坐下,一如既往地在桌案上轻轻放下一枚阴德宝钱。这物件,在这地界可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果不其然,宝钱刚一现身,前来招呼的伙计眼睛瞬间亮得像燃了簇火,连忙堆起满脸笑容:“客官您是想打尖还是住店?都行!小的保管伺候得您舒舒服服,跟在自家一样自在!”
说著,他的手便忍不住朝那枚阴德宝钱伸去一这宝贝,足足抵得上他好几年的工钱了。
可就在指尖即將触碰到宝钱的剎那,却被杜鳶抬手轻轻按住。
伙计见状,只得收回手,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黏在宝钱上,挪不开半分,满是垂涎。
杜鳶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伙计,我问你几个问题,放心,都不难。只要你如实回答,这枚宝钱就归你了。”
伙计连忙不迭点头,生怕慢了半分。旁边几位客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投来艷羡的目光一阴德宝钱这等稀罕物,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
对他们而言,这宝钱不仅价值千金,更重要的是,据说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按照朝廷发放的《百鬼夜游图》记载,图上不少邪祟,即便不慎犯了它们的忌讳,只要及时献上一两枚阴德宝钱,便能安然脱身。
也正因如此,阴德宝钱的价格日渐飆升,听说黑市上早已断了流通,几乎全被那些有钱有势之人攥在手里。
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见到一枚,而且得手得如此容易。
伙计深知这宝钱的分量,连忙躬身应道:“哎哎!客官您儘管问!小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是不知道的,也立马想法子给您打听清楚!”
杜鳶微微笑了笑:“我说了不是什么麻烦事,就是想问问,城外那些驻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伙计下意识朝城外营盘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客官您有所不知,那些驻军是小半年前朝廷派来的,而且听说太子爷也在营中呢!”
顿了顿,他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还有啊客官,咱们这儿都在传,这些当兵的是来守宿王陵的!就是不知道,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宿王,怎么值得朝廷这般兴师动眾。”
说起宿王,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他这辈子唯一能让人提一嘴的,便是他那位同胞兄弟——文宗皇帝。
文宗皇帝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圣天子,即便过了百余年,天下百姓依旧感念著他的仁德恩惠,口碑从未消减半分。
可就是这样一位待兄弟宽厚的明君,这宿王不知是猪油蒙了心,还是鬼迷了窍,竟然敢起兵谋反,当真是荒唐至极、不知所谓。
谁不清楚他就是个胸无点墨的酒囊饭袋?能安安稳稳当一辈子安乐王爷,全靠文宗皇帝念及一母同胞的兄弟情分,对他格外纵容。
甚至有人说,文宗皇帝一生清明,唯一的污点,便是这个脑子抽了风的弟弟。
要知道当年文宗皇帝大刀阔斧改革宗室,削藩无数,多少权势赫赫的藩王都落了个削爵夺权的下场,唯独宿王靠著同胞血亲的情分豁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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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恩宠,他居然还不知足,非要走上谋逆的绝路!
果然是宿王陵...杜鳶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案,缓缓点头表示瞭然。
他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曾经有户姓张的铁匠?听说他家儿子后来染上了癔症,你可有印象?”
“记得!怎么不记得!”伙计一拍大腿,连忙应道,“张铁匠家的事儿,当年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晓。不过客官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杜鳶语气平和:“不过是心头好奇,隨口问问罢了。不过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听过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隱情?”
酒楼伙计常年迎来送往,本就是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只要干得久了,总能攒下些旁人不知的秘闻。
伙计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连忙凑到桌前,压低声音附耳道:“客官,这事儿我可只跟您说,您千万別往外传!毕竟小的也只是道听途说,要是有半句不实,岂不是污了人家名声?再说了,他们家当年的下场,也確实够可怜的。”
说到这里,他又警惕地扫了一眼左右,见应该没人能听到,才將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凑到杜鳶耳边:“不瞒您说,有一回我听见几位客人閒聊,说张铁匠一家根本不是单纯的铁匠,暗地里怕是干著土夫子”的营生!”
杜鳶眉梢微挑。
“也就是盗墓的!”伙计飞快解释了一句,又接著道,“那客人说,他曾经无意间路过张铁匠铺子的后院,瞥见了一种奇怪的铲子,是那种能一节一节拼接起来,看著就像是专门用来盗墓的傢伙事儿!”
能一节一节拼接的奇怪铲子?
难道是大名鼎鼎的洛阳铲?!
这个消息,著实出乎了杜鳶的意料,他瞳孔微缩,心头悄然一动。
“不过客官,这事儿我可不敢打包票!”伙计连忙补充了一句,语气却带著几分微妙的篤定,“毕竟他是铁匠,要是有人找上门来,强行要定做这种东西,他也没法拒绝不是?而且那客人到底是真看见了,还是隨口编排,也说不准。”
话虽如此,可伙计的话里却透著几分“这事多半是真”的意味。
不然的话,当年城里那么多人家,怎么偏偏就张铁匠一家出了那样的岔子?
多半是墓盗多了,沾染了不乾净的东西,遭了报应啊!
“不过客官,您要是想打听更多內情,小的是真没辙了,实在没听过別的说法。”
杜鳶頷首表示理解,隨即鬆开了按在阴德宝钱上的手。
伙计见状,眼睛瞬间笑成了一道缝,当即欢天喜地地將宝钱攥在掌心,宝贝似的吹了吹上面的浮尘,又凑到耳边细细听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