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最终给出了自己的评判,继续往下看去。
【从此之后,我变得沉默了。
我將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再过问任何世事,对外宣称闭关。
我接下了师父传下的鬼谷子之位,却心如死灰,终日埋首於纸堆中,疯狂地阅读著云梦山歷代收藏的典籍,试图用知识麻痹自己,也试图在其中寻找答案。
那时候,我一度以为,我的余生就將在无尽的懺悔与沉寂中度过,直到化为云梦山的一抔黄土。
但是......我不甘心啊!
午夜梦回,那些弟子们年轻而炽热的面庞,师父临终前绝望而担忧的眼神,交替出现在我眼前。
他们的牺牲,难道就如此毫无价值?
我的到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带来灾难?
我掌握的这些知识,难道註定只能是镜花水月?
那时的我还没有察觉到,一种更偏执的念头,在我死寂的心中悄然种下。
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我走上了一条更为极端的道路。
犯下了一个比之前所有错误加起来,都要更大的错误。
现在再想起来,那时候我的人格仿佛被撕裂了。
一部分的我,永远停留在了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属於这个落后的世界,只是一个痛苦的旁观者。
另一部分的我,却已在云梦山的岁月中扎根,背负著鬼谷子的传承。
我开始疯狂地书写。
不再涉及任何思想,只记录纯粹的科学知识。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医学......
我將我所知的一切知识,全部记录下来。
这像是一种赎罪,也像是一种准备。
我將这些视为留给这个世界的遗產,希望它们能在我失败的地方,结出不一样的果实。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蔓延滋生——我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反覆回想穿越前的最后时刻:严重的自然灾害,持续的飢饿,身边不断有人倒下.......
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好巧不巧,我就是在那时眼前一黑,来到了此世。
一个可怕的联想,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
是不是正是因为死了足够多的人,某种时空的壁垒被打破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驱散。
它像藤蔓一样缠绕著我的理智,汲取著我內心深处的绝望与偏执。
我开始大量翻阅古籍,发现每当天下大乱,人类大规模死亡之时,都会出现一些不符合科学常识的事件。
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
如果在这个世界,也製造大规模的死亡,是不是就能重新打开那条『回家』的路?
至於这个世界的百姓?呵......他们愚昧、麻木,困在永恆的循环里而不自知。
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原住民,並非我的同胞,又与我何干?
这个世道,从上到下,都散发著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不破不立!
既然我的理想之路走不通,那就不如彻底將其摧毁!用烈火与鲜血来洗涤!
若能成功,我或许能回归魂牵梦縈的祖国。
若失败......如此不堪的世界,毁了又何妨?!
反正王朝叠代是定数,或许下一个朝代的统治者会更加英明,百姓的生活会更好呢。
当然,当时我虽然心中这么想,但还没有立刻付诸行动。
我在云梦山中一待就是四十年,到了不惑之年时,我也收下了一代亲传弟子。
和之前教导的云梦山弟子不同,他们年龄与我相仿,更像是志同道合的同伴。
而这些弟子则大多是孩童,天真烂漫,正是不知世事的年纪。
我开始教导他们,只传授经学知识,科学道理,不触及任何前世的思想。
若是我註定失败,至少他们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与此同时,我將目光投向了帝国北疆的边军。
朝廷昏暗,贪腐横行,边军的粮餉被层层剋扣,早已怨声载道。
但那些底层的士兵,大多是淳朴的农家子弟,他们对朝廷仍怀有朴素的忠诚。
他们只是不满,尚未到彻底绝望的地步。
士兵忠诚,但將军呢?
他们手握兵权,饱受委屈,野心与不满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那便是游说那些將军,去造反!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了极度的羞愧。
到头来,我用的不是我来自那个世界的『先进思想』,而是我最看不起的云梦山纵横权谋之术。
我用犀利的言辞剖析时局,用精准的算计放大將军对朝廷的怨恨,用『清君侧』这等冠冕堂皇的口號,为他们描绘一个拨乱反正后,权倾朝野的未来。
將军们没有立刻被我说服,但也没有人向朝廷举报我。
我很清楚,这就足够了,他们不是对朝廷忠诚,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