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忽然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紧接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凭空涌现，如同百川归海般迅速汇聚。
眨眼间，一道清晰的身影重新屹立于虚空之中。
灰袍古朴，眼神复杂，不是摩天奇又是谁？
“城主！是城主！”
“城主真的没死！太好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形神俱灭了，怎么又活了？”
“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什么神通秘法？闻所未闻！”
隶属于城主府一系的修士顿时喜出望外，爆发出阵阵欢呼，仿佛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而其他旁观者则更加骇然。
既震惊于摩天奇的“死而复生”，更惊惧于季青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力！
与下方众人的兴奋不同。
重新凝聚出身形的摩天奇，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后怕。
他自己最清楚，刚才……他是真的死了！
形神俱灭，宇宙崩塌，那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之所以能重新站在这里，全靠他早年在一处古老遗迹中，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件来自其他位面的替死至宝。
这件至宝能在他遭遇必死之劫时，自动触发，替他承受一次彻底的死亡。
他则可以借此逃过一劫。
但这等逆天之物，有且仅有一次使用机会！
这是他压箱底的最大保命底牌，从未示人。
本以为能凭借此物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没想到今日却被季青一刀给消耗了！
此刻，他已经没了底牌。
若季青违背约定再出一刀，他必死无疑！
幸好，季青收刀而立，并无再出手的意思。
对于季青这类人，摩天奇深知，绝不会出尔反尔。
既然对方说了只出一刀，那便绝不会出第二刀。
劫后余生，摩天奇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朝着季青拱了拱手道：“不管如何，这一招，是摩某输了……心服口服。”
“陆家原有的所有时空之晶份额，自今日起，尽归季道友所有！”
顿了顿，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说道：“此外，我城主府……日后也会从自身份额中，分润出一些，定期奉予道友。”
“最后……”
摩天奇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季青，语气带着一丝真诚，“多谢季道友……信守承诺。”
这声道谢，发自肺腑。
谢的是季青的“不杀之恩”。
说罢，摩天奇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迅速遁回了城主府深处。
经此一役，他底牌尽失，心神受创，需要长时间的闭关静修，才能恢复元气。
“倒是个妙人……”
季青望着摩天奇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懂进退，知得失，能屈能伸，关键时刻舍得放弃利益保命。
这等人物，倒是值得一交。
既然对方已接下他一刀，并主动让出了一部分利益，此事自然就到此为止。
季青也不再停留，身影缓缓消散在虚空，回到了薪火盟据点。
随着两位一阶神的相继离去，笼罩在晶城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压力，终于缓缓消散。
无数修士暗暗松了口气，甚至有种虚脱之感。
幸好……这两位没有真正分出生死！
无论哪一方彻底陨落，对晶城而言都将是无法承受的灾难。
摩天奇若死，晶城失去唯一的本土一阶神坐镇，必将陷入各大势力血腥争夺的漩涡之中。
季青若亡，其背后的薪火盟岂会善罢甘休？
届时报复来临，晶城同样难逃浩劫。
如今这般局面，虽经波折，但两大强者最终罢手言和，已是晶城之幸。
时间一晃，便是十余日过去。
晶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只是暗地里权力的更迭与利益的重新划分，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这一日，凰九歌脚步匆匆，来到季青静修的室外，激动的禀报道：“长老，盟内来人了。”
季青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开口问道：“是来押解那二十万时空之晶的人到了？”
“是。不过……”
凰九歌语气微顿，补充道，“此次带队前来的，是灵鸢副盟主。”
“灵鸢？”
季青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立刻起身。
“她亲自来了？我去见见。”
当季青踏入大厅时，一道清冷的身影似乎心有所感，恰好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正是灵鸢副盟主。
只是这一次，灵鸢的眼眸中，除了以往的清冷之外，还浮现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惊喜，以及一丝疑惑。
她上下打量着季青，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季师弟，你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她几步走到近前，目光如炬，上下扫视。
“我得到消息，你接连斩杀陆家老祖等三尊半步一阶神，甚至还牵涉杀戮盟和瀚古会，我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没想到来了晶城之后，又听说了你的事迹。你居然是真正的一阶神，而且还一刀击败了摩天奇，真是……难以置信！”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带着探究，更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虽然当日晶城那么多人见到了，可我还是想当面问一句，你当真已经衍化了宇宙，成了真正的一阶神？”
灵鸢直到此刻，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季青分毫。
她是知道季青底细的。
当初在宇宙海，季青也只是天问城主的记名弟子罢了。
与她虽有交集，但实力远未到如今这般惊世骇俗。
区区数万年光阴，如何能跨越天堑，衍化宇宙，登临那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始境？
可晶城万众目睹，铁证如山，做不得假。
然而，无论她如何以神念感知，季青周身气息混元如一，深邃似海。
竟丝毫感应不到其体内宇宙的气息，这让她心中惊疑不定。
季青闻言，看着灵鸢眼中那份关切，心中不禁一暖。
这位师姐在得知他斩杀陆家老祖，可能引来杀戮盟、瀚古会报复后，便立刻动身赶来晶城，其目的不言自明。
这是怕他势单力薄，特意前来为他“撑腰”的。
“让师姐费心了。”
季青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坦然承认道：“不错，其实我在进入时空秘境之前，便已衍化宇宙，登临始境。而且，蒙师尊不弃，我已不再是记名弟子，而是师尊座下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
季青话语虽轻，落在灵鸢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亲传弟子！
即便已身在时空秘境，见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可天问城主在她心中的地位，却依旧崇高无比。
而季青，竟不声不响地走到了这一步？
成了师尊亲传？
真是……不可思议！
似乎是看出了灵鸢最后的一丝犹疑，季青心念微动，周身气机不再隐藏。
一缕宇宙气息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虽只一丝，却已重若千钧，让周遭空间都为之凝滞。
刹那间，灵鸢心中所有疑惑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真没想到……短短数万年，你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衍化宇宙，登临始境……”
灵鸢长长吐出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感慨，看向季青的目光也变得无比复杂。
当初那个还需她偶尔照拂的师弟，如今却已经和她一样，都成了真正的一阶神！
“初入秘境时，形势未明，故而有所保留，未能如实相告，还请师姐见谅。”
季青解释道。
“这有何妨？”
灵鸢摆了摆手，神情恢复洒脱，“在时空秘境这等地方，谁还不留几张底牌？”
“原本我还担忧杀戮盟、瀚古会借此发难。如今看来，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为已死之人，得罪一位如此年轻的一阶神了……”
话到此处，她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季师弟，你恐怕无法在晶城久待了。”
季青眼睛微微一眯，已然明了。
“是因为……破坏了平衡？”
“不错。”
灵鸢颔首，正色道：“晶城牵扯多方利益，各大势力早有默契，不会派遣真正的一阶神常驻于此。”
“你的情况特殊，薪火盟此前亦不知你已登临始境。如今既已暴露，为免授人以柄，引起其他势力联合反弹，盟内必然会将你召回。”
季青点了点头。
情理之中。
他如今就像是一头猛虎，误入了群狼默契划分的猎场。
狼群或许不敢主动攻击猛虎，但绝不会允许猛虎长期盘踞，打破固有的平衡与规则。
好在对此他早有预料，并已做了安排。
他打算将凰九歌留在晶城。
一方面接手陆家留下的份额，另一方面也能代表他，维系与城主府那边的一份利益。
此番晶城之行，斩获陆家积累，更得了城主府的友谊，可谓收获颇丰。
“季青，你且安心。”
灵鸢见他神色如常，便知他已有计较。
于是笑着说道：“接替你镇守晶城的人选，虽非我直系下属，但也是与我所在一脉交好的一位副盟主麾下。凰九歌留下，他自会关照，不会让你的人吃亏。”
“有师姐此言，我便放心了。”
季青拱手致谢。
随即，他召来了凰九歌，仔细叮嘱一番，将晶城事宜尽数托付。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季青便不再耽搁。
与灵鸢尊者一同，押解着那价值连城的二十万时空之晶，启程返回薪火盟总部。
路途虽远，但对于他们这等境界而言，也不过是区区数日罢了。
回到总部，交割了任务，灵鸢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季师弟，你如今已是一阶神，修为实力足以服众，可有意争夺一副盟主之位？若能成功，在盟内不仅权柄大增，资源调配也更为便利。”
“副盟主？”
季青闻言，却是缓缓摇头道：“副盟主之位固然尊崇，权柄在握，但俗务缠身，牵扯精力太多。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我辈修士终究需以自身道途为重。眼下这护法长老之位，清闲自在，正合我意。”
“即便你无意副盟主之位，恐怕也由不得你完全清闲了。”
灵鸢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色：“以你如今一阶神的身份，按照盟内的规矩，你已不能再担任普通的护法长老了。”
“哦？”
季青眉头一挑，“那该当如何？”
灵鸢一字一句道：“你必须成为薪火盟的传承长老。”
“传承长老？”
季青目光微动，他加入薪火盟时日尚短，对盟内一些更深层次的职司划分并不完全清楚。
护法长老主征伐、镇守。
这副盟主掌盟内统筹以及一些单独的特殊事务。
那这“传承长老”，又有何特殊之处？
听起来，似乎比护法长老更……超然？
灵鸢见季青面露思索，便知他心中所想，当下解释道：“传承长老，又称核心长老，唯有真正登临神位的一阶神，方有资格担任。”
她语气肃然：“每一位传承长老，皆是薪火盟真正的底蕴，是支撑盟派屹立于时空秘境的擎天之柱。平日里，传承长老无需处理具体事务，超然物外。可副盟主的人选，却需由诸位传承长老共同议定。”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点出了最关键之处：“此外，只有传承长老与副盟主，方有资格在盟内兑换直指二阶神的……无上功法！”
“二阶神功法？”
季青眼神骤然一亮。
他如今初入一阶神，宇宙初成，前路漫漫，正缺这等能指引方向，晋升二阶神的法门！
“不错，二阶神功法！”
灵鸢颔首，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此乃时空秘境内，所有大势力绝不外传的核心隐秘。若非成为传承长老或者副盟主，纵有亿万时空之晶，亦连窥探其名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如此……”
季青心中恍然。
这薪火盟不愧是时空秘境中的大势力。
连古灵都能对抗。
其底蕴当真不可小觑。
“当然，二阶神功法也不会平白赐予。”
灵鸢继续说道：“依照盟内规矩，兑换一门二阶神功法，需百万时空之晶。”
“百万？”
饶是季青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这个数字，堪称天文数字！
他如今全身家当，算上刚刚从晶城获得的十二万，也远远不及百万之数！
“季师弟，不要觉得百万时空之晶数目庞大。”
灵鸢看出他的震惊，耐心解释道：“须知，时空秘境中，许多老牌一阶神，空有海量时空之晶，却求购无门。”
“就比如那晶城城主摩天奇，坐拥晶城多年，积累何止百万？可他至今，也未能求得一门二阶功法。”
季青闻言，若有所思。
细细想来，百万时空之晶对于一位寿元漫长的一阶神而言，的确不算多么难以企及之数。
他如今已经有了十二万枚时空之晶。
晶城陆家的份额与城主府那份利益，每年亦能带来数万收益。
若潜心积累，最多三十年，便可凑齐此数。
“我明白了。”
季青心中一定，点头道：“那便先成为盟内的传承长老。”
既已决定，两人不再耽搁，当即动身前往薪火盟执事处。
依旧是那座大殿，季青再次见到了上次为他测试的那位执事。
“副盟主、季长老，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执事见到灵鸢亲至，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上前询问。
“季长老欲晋升传承长老，特来测试，速去安排。”
灵鸢言语干脆，直接道明来意。
“什么？晋……晋升传承长老！？”
执事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清楚记得，这位季长老上次测试时，尚是半步一阶神之境。
这才过去多久？
难道已经跨越那一道天堑，登临神位了？
这一声惊呼，顿时引来了执事处内诸多好奇的目光。
都望向了灵鸢与季青。
尤其季青，一位新晋升的传承长老，这可是新鲜事。
“传承长老？”
“又有新的传承长老诞生了？”
“我薪火盟，再添一尊一阶神！”
道道目光汇聚于季青身上，有惊疑，有探究，更多的则是敬畏。
这意味着，薪火盟的底蕴，再厚一分！
执事回过神来，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连忙躬身引路。
“属下明白！季长老，请随我来！”
测试过程很顺利。
测试的隐秘空间内，季青心念微动，一座完美无瑕，内蕴无穷生机的宇宙虚影自身后显化，道韵流转，法则交织。
紧接着，他身形似与冥冥中一尊伟岸古老的混沌魔神相合，气息骤然一变。
一具真正的神体诞生了！
这是一阶神才能拥有的神体！
而后，他并指如刀，轻描淡写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混沌的微光一闪而逝。
空间如薄纸般被无声切开，露出其后深邃的黑暗，久久未能恢复。
一击之下，一阶神之威，展露无遗。
测试，就此结束。
结果毋庸置疑。
季青如愿以偿，身份令牌由“护法长老”变成了“传承长老”。
这传承长老的待遇，亦是远超以往。
仅固定的俸禄，每年便有两千枚时空之晶。
若一心兑换二阶神功法，只需闭关潜修五百载，时空之晶便能自行凑齐。
“难怪灵鸢师姐一直都说百万时空之晶不算昂贵……”
季青手握全新的传承长老令牌，心中明了。
以此积累速度，换取一门二阶神的无上功法，确实不难。
晋升之事已了，季青便与灵鸢告别，径直返回自家洞府。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知晓薪火盟秘库之中，究竟收录着哪些二阶神功法？
静室之内，季青盘膝而坐，摒除杂念。
随后便分出了一缕神念，沉入了那枚传承长老的令牌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