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略微舒缓,苏未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也相信,徐大將军不会把我往死路上逼。”
徐镇山將奏摺收回怀中,状似严肃的告诫,“年轻人,自信是好事,自信过头可就要出事了。”
苏未吟頷首,“晚辈受教了。”
一句“晚辈”,便是將两人从官职中释放出来,开始以私人立场交谈。
徐镇山神色稍缓,“吃早饭没有?”
苏未吟摇头,“还没有。”
徐镇山扭头对封延说道:“去,让他们送碗羊汤,加块饼。”
很快,羊汤和饼送过来,放在徐镇山对面的位置。
徐镇山睨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姑娘,挑眉,“永昌侯府兴的是规矩是站著吃东西?”
苏未吟便走过去坐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喝羊汤和啃饼子的声音。
徐镇山喝完最后一口汤,大手胡乱抹了把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的盯著吃东西的苏未吟,“听宋爭鸣说,你预测哈图努將会统一九部,向大雍开战?”
苏未吟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饼和筷子,规规矩矩的回答:“是。”
“现在看来,你预测错了。”
苏未吟缓缓摇头,“不见得。”
徐镇山抬了抬下巴,“你吃你的,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苏未吟便继续啃饼子喝汤。
徐镇山挺了挺腰身,短暂沉默后说道:“我实在是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镇北军常年驻守北境,对胡地的事都没她这么了解。
苏未吟垂眸思索片刻,再抬眼,一双黑眸透出超越年龄的沉静,深得让人心惊。
“大將军可曾听说过,去年在福光寺的一场谢佛礼上出现过南州雪灾兆示一事?”
她拋出一个似是而非又略带指引的问题。
徐镇山拧眉回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方是毫不掩饰的锐利探究,一方是暗含机锋的委婉提示。
“没听说过,但我明白你的意思。”徐镇山说。
神佛玄学之说,他向来是不信的,直到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胡人滋扰边境劫掠粮食物资,他带人驰援反遭埋伏,被围困在一处峡谷。
敌方人数眾多,且占据高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活到头了。
绝望之际,峡谷两端雪尘滚滚,军旗猎猎,马蹄声吶喊声震耳欲聋,援军声势浩大的疾奔而来。
胡人见状自知不敌,未战先撤,然而等脱困之后,声息风止,荒原上只有大雪纷飞,哪有援军的影子?
那日侥倖脱险的將士们都在说,那是曾经战死在那处峡谷的先辈的英魂!
真相如何,徐镇山至今不得而知,但他的態度却从不信转变成了敬畏。
天地广阔,洪荒浩渺,谁敢说那些不被世人熟知的东西就一定不存在?
徐镇山什么都没问了。
这个反应亦在苏未吟的意料之外,含了一口饼子,还没嚼碎就往下咽,哽得够呛,赶紧喝汤顺下去。
徐镇山目光变得温和,仿佛只是单纯的和故人之后吃顿早饭。
想到什么,他轻拍两下桌面,冲苏未吟伸出手。
苏未吟愣了下,摸出虎头牌递过去。
徐镇山指腹摩挲著齜出来的虎牙,“这牌子应该怎么用,苏婧没同你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