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当然有!”
韩三屏的声音更加洪亮,透著扬眉吐气的快意,“wildbunch那边刚把製作的《寄生虫》国际版片,发给了坎城电影节几个核心的片商和选片人圈子內部观摩,听说反响相当不错!
有几个欧洲颇具影响力的艺术院线代表已经表示了浓厚的兴趣。而且,wild
bunch的负责人还特意提出,希望你能够共同录製一段简短的、面向欧洲观眾的祝福和推荐视频。
他们觉得能够帮助海外观眾更好地理解,同时也为《寄生虫》在欧洲的预热宣传增添一把火!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掛了电话,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叶柯转头,目光深深地看向范小胖,“都听到了?陈诗人的《梅兰芳》首映礼邀请。
远比我们自己去发十份公关声明、去跟一百个营销號打口水仗,要管用得多,也响亮得多!”
毕竟如今陈诗人的电影还是比较保值的。
范小胖静静地听著,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內心显然在进行著激烈的斗爭。
“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將所有的压力和质疑都化为了动力,“我去!陈导的首映礼我去。”
看著她重新燃起斗志、甚至比以往更加锐利的模样。
叶柯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范小胖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谢什么,”
叶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鬆,试图冲淡这过於正式和感性的氛围,“別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绑在一条床上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你好了,《失孤》才能好。”
他望向她的那双深邃眼眸里,所蕴含的温柔、支持与信任,却分明早已超越了合作伙伴这四个字所能定义的、公事公办的范畴。
范小胖的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却聪明地没有点破。
一周后,备受瞩目的《梅兰芳》全球首映礼,在国家大剧院恢弘的音乐厅內隆重举行。
夜色中的大剧院,灯火通明,如同水晶宫般璀璨夺目。
长长的红毯从街边一直铺到剧院入口,两侧挤满了来自全国乃至全球的媒体记者,闪光灯如同不要钱般疯狂闪烁。
几乎是各界名流、明星大腕、业內翘楚身著盛装,陆续走过红毯,引发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快门声。
当叶柯和范小胖並肩出现在红毯一端时,现场明显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更多的关注。
原因无他,范小胖今晚的造型,实在与人们印象中的她大相逕庭。
她没有选择任何一家国际顶级品牌的夸张礼服,没有佩戴闪耀夺目的昂贵珠宝,甚至没有化那种极具攻击性的艷丽妆容。
她只是穿著一件剪裁极佳、质感高级的藏青色长款风衣,內搭一件最简单的纯白色丝质衬衫,下身是同色系的直筒西裤,脚上一双黑色的尖头低跟鞋。
她的长髮在脑后挽了一个乾净利落的低髻,脸上是几乎看不出痕跡的淡妆,只著重勾勒了眉眼的精神,唇色是近乎裸色的豆沙粉。
整个人看起来,沉静,知性,优雅,大方,周身散发著一种內敛而坚定的力量感。
这与她以往那种艷光四射、性感嫵媚的红毯形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反而让她在一种爭奇斗艳的氛围中,脱颖而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沉静的吸引力。
不少媒体记者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纷纷调整相机参数,將镜头更加聚焦於她,捕捉著这难得一见的另类风采。
“没想到————你今天会选择这样一身打扮。”
叶柯微微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欣赏,“很特別,也很————好看。”
范小胖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好在夜色和恰到好处的灯光为她做了掩护。
她轻声回应,语气平静而坦然:“我是抱著学习的心態来的,穿得自在、得体,就好。”
两人从容地走到巨大的签名墙前,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马克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刚放下笔,正准备接受主持人的简短採访,就看到今晚绝对的主角一陈诗人导演,在几位中影高层的簇拥下,笑容满面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叶柯!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陈诗人导演率先伸出手,热情地与叶柯相握,似乎目光中带著长辈对出色晚辈的欣赏,“听三屏说,你最近自己执导演筒的《寄生虫》拍得很有想法,在国际上都很受关注?
真是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现在又和范氷氷合作《失孤》?
都是关注现实、挖掘人性的好题材,年轻人,有魄力,有担当!”
“陈导过奖了。”
叶柯谦逊地笑著回应,隨即自然地侧身,將范小胖引到身前,“氷氷,快来,正好陈导在这里,你有什么关於表演上的困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请教机会。”
范小胖立刻上前一步,態度恭敬而诚恳:“陈导,您好!非常荣幸能见到您。我现在正在参与拍摄叶导的《失孤》,在片中饰演一位寻找被拐孩子的母亲。
说实话,压力非常大,我特別害怕自己理解不到位,表演流於表面,演不出人物內心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坚韧不拔的执著。
能不能请你给我一点宝贵的建议?指点一下迷津?”
陈诗人导演收起了些许寒暄的笑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范小胖此刻沉静而带著求知慾的面容,以及她这身迥异於往常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和讚许。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演底层人物,演苦难中的小人物,切忌两个误区。”
他伸出两根手指,“不要刻意去扮丑,以为脸上抹点灰,衣服穿得破旧,就是贴近人物了。
那是表象,是皮囊。
也不要刻意去煽情,以为哭得撕心裂肺,喊得声嘶力竭,就是有爆发力了。
那是情绪,不是情感。”
他顿了顿:“最核心的,也是最难的,是你要在內心深处,真正地相信”,你就是她”。你要彻底忘记你是范小胖,忘记你过往所有的光环和经歷。
就像梅兰芳先生当年在舞台上演绎虞姬,他不是在机械的模仿”一个女人,他是从灵魂深处,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四面楚歌、诀別霸王的虞姬,他的哀、他的决绝,都是从虞姬”这个角色灵魂里自然流淌出来的。
你演这位寻亲母亲,同理。她的每一分痛苦,都应该是你的切肤之痛;她的每一次坚持,都应该是你的本能驱使。当你真正与角色合二为一,技巧会退居其次,真实的情感力量自然会打动观眾。”
这一番话,如同醒醐灌顶,瞬间驱散了范小胖心中许多纠缠不清的迷雾。
她用力地点头,將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心里:“谢谢您,陈导!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朝著这个方向努力,努力让自己成为”她,而不是表演”她!”
首映礼的电影放映和后续环节结束后,叶柯和范小胖隨著人流,一起走出了灯火辉煌的国家大剧院。
初冬的夜风带著凛冽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却也让因室內暖气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周围华灯璀璨,车流如织,编织著都市夜晚不变的繁华。
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已经稀疏的梧桐树枝丫,在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与凋落的枯叶交织在一起,竟也別有一种静謐的诗意。
“今天————真的收穫太大了。”
范小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语气里充满了感慨和新的能量,“一下子让我明白了之前很多纠结和用力过猛的地方。
还有————”
想起刚才在媒体採访区,一位素以犀利著称的资深娱乐记者对她说的话,范小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刚才有个记者对我说,范小姐,您今天的状態,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踏实,褪去了浮华,更像一个沉下心来打磨作品的演员了。”听到这样的话,比拿到一个时尚大奖还让我开心。
7
叶柯看著她脸上重新焕发出的、带著自信与沉稳的光彩,由衷地笑了:“这才只是开始。记住你今晚的感受。
等《失孤》拍完,等到它真正面对观眾的那一刻,我相信,会有更多人,因为你的表演,而忘记你是范小胖”,只记得银幕上那个执著、坚韧、充满了爱与痛的寻亲母亲。那才是对你作为一个演员,最高的褒奖。”
两人並肩,沿著人行道,在清冷的夜风中慢慢走著。
两颗心因为共同的目標和刚刚经歷的一切,靠得前所未有的近。他们的影子在身后路灯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长很长,时而分离,时而又紧密地重叠在一起。
偶尔一阵稍大的寒风吹过,拂乱了范小胖额前的几缕碎发,髮丝调皮地粘附在她光洁的脸颊和唇边。
叶柯几乎是下意识地、非常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温柔地帮她把那几缕不听话的髮丝拂开,別到耳后。
动作自然而流畅,带著一种不容错辨的亲昵。
范小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身侧的他。
恰好,叶柯也正低头看她。
两人的目光,在冬日清冷的夜空下,在流淌的灯火与车河旁,毫无预兆地、
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
周围喧囂的车流声、风声、远处隱约的城市噪音,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远,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眼中映出的、对方的模样,以及那清晰可闻的、陡然加快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