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充满了自责。
“不关你的事。”范閒摇了摇头,“这帮人,是衝著我来的。而且,他们计划周密,就算有再多的护卫,也防不胜防。”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范建咬著牙问道。
“监察院的人说,是北齐的暗探。”
“北齐?”范建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可能!北齐人,没有这个胆子,敢在京都,当街行刺!”
“我也觉得不可能。”范閒说道,“这背后,一定另有其人。他们只是,想嫁祸给北齐。”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长公主,李云瑞!
除了她,没有人,有这么大的动机,和这么大的能量,能干出这种事。
“这个毒妇!”范建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为了一个內库,她竟然,敢对你下此毒手!”
“爹,你先別生气。”范閒拉住他,“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有证据,我们能把她怎么样?她可是长公主。”
范建闻言,颓然地坐了下来。
是啊,那可是长公主。
当今陛下的亲妹妹。
就算他这个户部侍郎,加上范閒未来的內库主管身份,也根本动不了她分毫。
难道,这个亏,就只能这么白吃了吗?
就在父子俩,一筹莫展的时候。
一个阴惻惻的,尖细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谁说,动不了她?”
门,被推开了。
陈萍萍坐著他那张黑色的轮椅,被一名黑骑,缓缓地推了进来。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病態的苍白,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嚇人。
“院长大人!”范建连忙起身行礼。
“陈院长。”范閒也挣扎著,想坐起来。
“躺著吧,別动。”陈萍萍摆了摆手,示意黑骑,將他推到床边。
他看著范閒肩膀上的伤口,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疼吗?”他轻声问道。
“还行,死不了。”范閒咧嘴一笑。
“好,死不了就好。”陈萍萍点点头,“只要死不了,这笔帐,我就能帮你,十倍、百倍地,討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带著一股,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战慄的,寒意。
“院长,您……您都知道了?”范閒问道。
“监察院,还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我的。”陈萍萍淡淡地说道。
他转头,看向范建:“范大人,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范閒聊聊。”
范建看了看陈萍萍,又看了看范閒,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了范閒和陈萍萍,以及那个像雕塑一样,站在阴影里的黑骑。
“范閒。”陈萍萍看著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
“关於你母亲,关於內库,关於陛下,也关於……我。”
范閒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著陈萍萍,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陈萍萍说道,“今天,只要是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范閒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我想知道,我娘,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盘桓了最久,也最痛苦的问题。
陈萍萍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充满了悲伤和悔恨的语气,缓缓说道。
“她,是被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也是她最信任的那些人,联手杀死的。”
“而我,陈萍萍,就是其中一个,眼睁睁地看著她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懦夫。”
说完,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