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此事风险太大。
杨维垣担心,真要是做点什么事情,反手给我来一个仙人跳,说我非礼她。
这种事,浑身张嘴都说不清。
那姑娘,年轻,漂亮,又勾勾又丟丟的。
那小眼神,摄人心神。
说实话,杨维垣也动心。但他知道,心可以动,其他部位绝对不能动。
黄白之物好藏,可这么大一个活人,难办。
盐商那边有底,就算是杀人藏尸,也很难抹掉全部的踪跡。
大明朝虽然没有什么摄像头、录音之类的手段,但就算是红口白牙的被咬上这么一口,杨维垣也吃不消。
有些人,是巴不得他死。
杨维垣不敢犯这种低级错误。
“奴婢伺候僉宪老爷宽衣。”
那女子主动走了过来。
“不必。”杨维垣严词拒绝。
说完,杨维垣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外面值守的卫队士兵见杨维垣走来,急忙迎了过去,“僉宪。”
“牛千总、马千总呢?”
“马千总在一旁的房间里休息,今夜该牛千总当值,他不放心,带人四下了去转了转。”
杨维垣放下心来,皇帝给自己配备的,没有怂人。这种时候还能保持理智。
“把两位千总叫过来,整队,咱们准备回去。”
“是。”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没有任何犹豫。
马千总就在一旁的房间里,很快就赶了过来。
“僉宪。”
“马千总,我刚刚进的那个房间里有个女子,那是盐商向我行贿的证据,你带人去把她带过来。”
“是。”
牛千总带人在外面查看,来的迟了一步。
“僉宪。”牛千总身上湿了一片,明面是被雨淋了。
“外面雨势很大,看样子一时半会的停不了。”
杨维垣走到墙边,伸手一推,窗户刚刚露出一条缝,雨珠当即透过缝隙钻了进来。
“雨再大也得走。”
“朱主事、杨运使他们能走,咱们也能走。”
“不走,就怕说不清楚。”
“康掌柜。”杨维垣突然看向楼上。
“小人在。”康掌柜忙著就要从楼上往下赶。
“不用。”杨维垣叫停了他,“我就知道你没走。”
“外面停的马车是你的吧,我们暂时徵用。明天一早,你派人到两淮运司衙门去领。”
“牛千总,马千总。”
“属下在。”
“整队,咱们回去。”
“是。”二位千总领命。
外面的马车,有康掌柜的,也有其他盐商的。但此时,他们的命运是一致的。
有士兵为杨维垣撑著伞,护著他进了他自己的马车。
那女子就没有那么幸运,直接被推搡著带进一辆不知是谁的马车。
其余的官兵,有的进了马车,有的骑马,有的跑步,簇拥著杨维垣的马车离去。
康掌柜一脸沉思的站在二楼楼梯口处。
“怎么回事?”竇掌柜走了过来。
“美人计,没有成功?”
康掌柜点点头,“看来,他不吃这一套。”
“或者是,他很谨慎,生怕出现问题,因此不敢触碰。”
竇掌柜问道:“东西呢?东西收了没有?”
康掌柜摇摇头,“没有。没有见他拿著东西出来。”
竇掌柜一脸的心思,“杨维垣这傢伙,看起来一副贪官污吏的模样,言谈话语之间也带著坏人的影子。”
“没想到,財也没收,色也没收。”
“可他一开始,明显是想要收的样子?”
“或许。”康掌柜顿了一下,“或许他是只想收財,不想收色。”
“毕竟,活人比死物难缠,他不想沾染这个麻烦。”
竇掌柜:“我差人打听过这位杨僉宪。”
“人品不怎么样,可也未曾听说过他有洁身自好的传闻。”
“不过,他在天启朝得势,崇禎初就被贬戍淮安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好不容易復出,捞到巡查两淮盐政的差事,咱们的这位金宪老爷应该是办怕砸了差事。”
康掌柜像是想到了什么,“两淮盐政的差事,从来就没有办砸这么一说。”
“多少年了,从你我的祖辈、父辈再到我们,朝廷派下来多少官员巡盐。”
“哪个巡盐的官员,不都得从两淮的盐上,敲出一笔钱才会罢休。”
“官家要钱,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又不能说不给。盐税经不起查,朝堂上的那些人也愿意分出一口来,填补亏空,免得麻烦。”
“颳风是一阵,下雨也是一阵。等这阵风雨过去,自然也就雨过天晴了。”
竇掌柜放眼望向大门,耳边听著哗哗的雨声。
“很长时间没有见这么大的雨了。不知道这雨会下多大,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马车又全被官兵徵用走了,你我算是被困在这里了。”
康掌柜默了一下,“雨下多大,是老天爷的事。什么时候停,也是老天爷的事。”
“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雨停。”
竇掌柜问道:“那,雨要是一直下个不停呢?”
康掌柜两手一摊,“那就等著唄。”
“难不成还能追上去,把咱们的马车从手持刀枪的官兵手里夺回来?”
竇掌柜:“夺是夺不回来的。”
“也不用夺,杨僉宪不是说明天让咱们派人到运司衙门去领吗。”
“就是,那个女子被杨维垣带走了,这是一个麻烦————”
竇掌柜话没有说完,就被急促的雨声遮盖。
雨,更大了。
康掌柜没有听清竇掌柜的话,但是他能猜到。
“是个麻烦,但不算棘手。最起码目前来看,不算棘手。”
“杨维垣如果真的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早就被官兵抓起来带走了。”
“他想的,应该是用这件事,当做谈判的筹码。
“只要人在他的手里,他隨时都可以用贿赂官员的罪名,將我缉拿。”
竇掌柜:“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康掌柜没有回话,抬头看向了屋顶。
不知天上宫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