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家屯回来深市之后,宋青依旧悠閒。
深市的晚风带著南国特有的湿润,拂过宋家大庄园的园。
“文儿,茶凉了。”宋青开口,声音沉稳。
坐在对面的宋文连忙端起茶杯。
“爸,您今晚好像有话要说。”宋文敏锐地察觉到父亲不同往常的郑重。
宋青点点头,端起自己的茶杯,却不急著喝,只是看著杯中琥珀色的茶汤。“我从宋家屯回来,想了很多。”
他缓缓说道,“关於咱们宋家,关於未来。”
宋文坐直身体,他知道父亲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都是有重要决定要宣布。
“我百年之后,”宋青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儿子,“除了已经设立好的那两个家族信託基金——那足以保证每个子孙基本生活无忧——我还会设立一项创业基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每个想要创业的宋家后代,可以一次性获得十亿创业资金。”
“但是,”宋青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一旦这十亿完,或者创业明確失败,家族將不再提供任何创业资助。失败者只能依靠信託基金生活,或者凭自己的能力找份工作。” 园里一时安静,只有远处喷泉的流水声隱约传来。
宋文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拿著十亿创业都能失败,那確实证明没有创业天赋。真正懂创业的人,几十万、几百万也能一步步做起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爸,这个决定很英明。既能给子孙机会,又能避免无底洞式的浪费。” 宋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又收敛了。
“还有,我反覆思考过,我们万盛集团的版图已经足够大了。房地產、金融、科技、医疗、文化...这些產业足够维持家族好几代人的財富。我百年之后,集团不再扩展任何新的大型项目,守住这些根基就好。”
“不再扩展?”宋文有些意外。
万盛集团一向以进取著称,父亲本人就是靠著一次次大胆扩张建立起这个商业帝国。
“对。”宋青语气坚定。
“贪多嚼不烂。现在的规模已经需要极强的管理能力来维持。盲目扩张只会稀释我们的精力和资源,最终可能拖垮整个集团。”
他看著儿子,眼神复杂:“我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不符合你的预期。你还年轻,有雄心,想做得更大。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有时候『守成』比『开拓』更需要智慧和定力。”
宋文沉默了一会儿。他確实有几个正在考察的新项目,投资不大,但前景不错。不过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顾虑。万盛现在的规模,確实已经是个庞然大物,需要精心维护。”
宋青欣慰地笑了,靠回椅背,神情轻鬆了些。“你能理解就好。我这些天在宋家屯,看著那些老屋、老树,想起咱们家发跡前的样子...有时候越想守住什么,就越怕失去什么。”
“爸,”宋文忽然笑了,带著点调侃,“您才七十岁,身体硬朗得很,怎么说话跟交代后事似的?搞得我心里发慌。”
宋青一愣,隨即笑骂:“你这小子!我这不是怕你们这些后代王八蛋以后把我一辈子的心血给败光吗?”
话虽这么说,眼中却满是慈爱。
父子俩相视而笑,气氛轻鬆下来。
宋文重新沏了一壶茶,氤氳的热气在夏夜中缓缓升腾。
“对了,”宋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我要去一趟香江。赵晓燕阿姨七十一岁生日,请我过去。”
“赵阿姨生日?那您是该去。”宋文知道父亲和赵晓燕几十年的交情。当年父亲创业初期,赵晓燕曾鼎力相助,后来两人在不同领域发展,但一直保持著深厚友谊。
“郑小强和李小华也去。”宋青说著,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我们这些老傢伙,聚一次少一次嘍。”
宋文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看到父亲平静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夜渐深,父子俩又聊了些集团近期的运营情况,直到晚上十点多,宋文才起身告辞。
“爸,您也早点休息。去香江需要我安排飞机吗?”
“不用,老陈安排就好。”宋青摆摆手,依然坐在园里,“我再坐会儿。”
宋文离开后,园重归寧静。宋青独自坐著,仰头看向星空。
“时间啊...”他轻声自语,端起已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早,宋青就接到了赵晓燕的电话。
“老宋啊,没忘了吧?后天我生日!”电话那头的声音爽朗有力,完全听不出是七十一岁的老人。
宋青笑道:“忘了谁的也不敢忘你赵大小姐的生日啊。礼物都准备好了。”
“人来就行,带什么礼物!”赵晓燕语气亲切,“郑小强和李小华都说要来,咱们几个老傢伙好好聚聚。你有段时间没来香江了吧?”
“是有一阵子了。”宋青走到书房窗前,看著窗外庄园的景色,“最近喜欢待在深市,安静。” “理解理解,年纪大了,不爱折腾。”赵晓燕话锋一转,“不过我这生日,你必须来折腾一趟!我儿子女儿非要大办,请了不少人,热闹得很。你要是不来给我撑场子,我可没面子。” 宋青哈哈大笑:“行行行,一定到。我明天就过去,先適应適应香江的潮湿天气。”
掛了电话,宋青在书房站了一会儿。
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收藏著他多年搜集的书籍、字画和各种艺术品。他在房间里踱步,思考该送赵晓燕什么生日礼物。
珠宝?太俗气。
古董?赵晓燕自己就收藏了不少。
直接包红包?更不合適。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书桌旁的一个紫檀木画筒上。走过去,轻轻打开,取出一幅捲轴。
慢慢展开,是一幅晚清画家的山水图,笔法细腻,意境悠远。这是他多年前在一次拍卖会上所得,不算最贵重的收藏,但赵晓燕一直很喜欢这幅画的风格。
“就它吧。”宋青轻声说。礼物贵重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他和赵晓燕之间的交情,早已超越了这些世俗衡量。
他把画重新卷好,放回画筒。
大约价值三百万左右,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他们这个层级的人来说,算是恰到好处的礼物——既显重视,又不至於让对方觉得欠了大人情。
下午,宋青让助理老陈安排好了去香江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