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叛国大罪,李善长的杀招
局势突变,令李善长拿不准主意了。
胡翊未倒,这令他先前的谋划付之东流,一连串心血都因此化为乌有。
如今这位骄马爷的权势还在,要想扳倒胡惟庸,非得是谋逆、叛国这等大罪才有机会。
谋逆,胡惟庸跟隨自己多年,极难从这其中抓到什么证据。
但若是叛国呢?
李善长突然想起一桩旧事,心念为之一动—
酒席宴间,李善长暗暗转动眼珠,便又將一场更凶、更狠,针对胡惟庸的绝户计想好了。
此时此刻,他突然对廖永忠说道:
“道寿啊,你这就该將胡翊带去军营了吧?”
廖永忠点点头:
“今日已在陛下面前述职,就等改日在陛下面前请奏,与胡駙马商定具体日期了。”
李善长隨口一句,又问道:
“定在哪座大营呢?”
“巢湖姥山岛,鼉龙卫水军便囤在此地,其上有几艘可载600人的大船,改船事宜暂定安排在此。“
“哦?”
李善长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再问道:
“將改船之事定在巢湖,此事你与陛下提过了吗?”
“今日简短提了一嘴,李相,这其中是否有需要兄弟改口之处?您只管说来。”
李善长面对这些自己人,也就不假装客套了,开门见山道:
“战舰改商船,此事非同小可,巢湖水军距离南京虽近,但老弟啊,你需要知晓一件事。”
李善长说到此处,偏头过去看向院子里几个把守之人。
那几人立即四处巡视,小心监视起来。
他这才又压低了声音,对这三人说起道:
“巢湖距南京有三百余里,路途不远,沿水路而去十分方便快捷。
但这条路,利胡翊,却不利老夫哇!”
廖永忠虽不知道李相的具体谋划,但这种时刻,面对淮西派系的老大哥,他也是立即表明了立场:
“李相觉得,武昌蛇山营如何?”
朱亮祖立即笑著附和道:
“武昌蛇山营,距离南京有近一千四百里水路,一来一往需要至少半月时间。
若胡翊还要在那里改船,恐怕延误时日更长,这样是否算是不利駙马,而利於李相您呢?”
李善长哈哈一笑,那精明的双目在此刻眯成了一条线,笑容之中充满了狡黠与得意。
“你呀你呀,从亮,你到底是灵活的紧,甚得老夫之吶!”
李善长抚须大笑,当场便將一筷子鱸鱼夹到朱亮祖碗里,又给廖永忠倒上一杯酒水,举杯託付道:
“道寿,此事容你去陛下面前改口,记住,要做的不留破绽。
可千万不要让胡翊察觉到,这条小狗虽然年岁尚轻,却分外灵慧,若被他识破咱们就不好行事了。“
“小弟明白。”
唐胜宗这时也凑上来,紧隨著问起道:
“李相,从亮、道寿都有事做,那您看,兄弟又能为您分一些什么忧啊?”
李善长抚须而笑:
“克家贤弟,到用你之时,你才是这其中的主心骨啊,咱们先等这位胡駙马离京再说吧。”
今日不仅在朝堂上引起震动,对於南京城的百姓们来说,同样是个大日子。
皇宫的午门之地,作为百官们每日进出场所,主要的功能便是通行,却极少会在此地行杀戮之事。
但今日,三十位朝廷中五品以上官员,皆在此地剥皮凌迟。
朱元璋是一点也不怕血腥,更不怕这些人身上的污血浸染了皇宫外的城墙。
一有杀官的戏码展开,立即便围上来大量人群观望。
这放在平时,民眾们很难接近此地,但今日是为做效尤,差人们打著锣鼓四处聚集百姓们过来观刑,午门口便也如同菜市场一样热闹起来。
应天府尹王兴宗赶来维持秩序,看著三十位朝中颇有权势的官吏,从先前的万人尊仰化作如今的待死囚徒。
王兴宗不免深思起来。
这三十位官员俱都是江南士族出身,无一北方人,个个可算得是地方上的豪强。
如今官员们被杀,且是以谋逆大罪处置的,又要將他们亲族夷三族。
转眼之间,江南一隅便又有数十个大族由此而覆灭。
从这其中不难看出,陛下存心对江南士族进行打压,这其中浙东一派又是重中之重。
那今日关押进刑部的几百名文官,只怕至少要死一半,由此来看,他们身后的族群就都要遭殃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王兴宗,显然觉得金华老家不是久居之地,若不想招惹是非,倒不如迁族至南京来生根。
虽说是故土难离,但与生死大事相比,该做取捨时还是要儘早取捨的。
因午门被堵住,胡翊今日只好从东华门出来。
沿途,便看见大都督府的旗手卫、留守中卫营兵上街,在四处抓人。
几千兵马如潮水一般的散开,捉拿官员们的家眷。
而造成这一切的,起初只是因为一个科举取士的內容占比分配问题。
这个问题真的不算大,但捆绑在其中的利益纠葛问题,最终却引得眾多官员们集体下场,最后发展成为文官与皇帝间的衝突,终致如此后果。
胡翊回想起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由小到大,及至最后闹到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这中间又有多少次机会,文官们明明是可以喊停的。
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喊停?
非要一直走到最后一步,將自己的人头葬送,才知道后悔呢?
说起来,还真就是这“贪婪”二字造的孽。
“还是不能太贪婪啊,见好就收,至理名。”
胡翊一边用这句话告诫自己,当赤鬃黑狮子停下来时,他才从回想中醒过神来。
抬头一看,呦,駙马府到了。
“好马通人性!”
胡翊牵著爱马直接进府,亲自拌了些豆料来餵它。
有时候不得不说,太子所赐的这匹宝马真是有灵,胡翊要回长公主府的时候,它就能自动驮著自己回去。
想回駙马府,或者去常家,这傢伙多半也能通自己的心意,都不用提醒,便將人送到了。
胡家人也爱这匹马,赤鬃黑狮子的性格还极好,胡父一见儿子牵著马回来,便拿了把刷子过来,要给黑狮子梳理毛髮,再摘一摘跳蚤、蜱虫什么的。
“爹,娘,今日先別忙活了。”
“怎么?”
胡惟中望向儿子,柴氏端著笸箩呢,也是在院子中间停了下来。
“翊,今日有事?”
“我倒是没事,就是陛下请你们进宫赴家宴,叫我把咱们胡家人里外都带著进宫去。”
“啥?”
听到这话,胡惟中真是激动又开心,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又找儿子確认了一遍:
“儿啊,陛下当真要请咱们家里人一块儿去吗?”
“是了,哎呀,爹赶紧去换你的五品官衣。
娘也是,翟衣赐下来多久了,愣是一回捨不得穿,今日叫你们乘著官轿、沿途士卒开路,风风光光的进宫一回,把大哥大嫂也都带上。”
柴氏激动的直点头。
若像是往日,这等铺张场面她说推也就推了。
可她一个女人家,等了半生,才等来这五品誥命宜人的封赠。
这是对她这半生的表彰,更是对她品行上的认可。
浩命夫人身穿翟衣进宫面圣,这等无边荣耀,对她来说此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想到此处,柴氏更加是为之动容,走过来紧紧攥著胡翊的双手,激动的不成样子:
“翊儿,娘这生有你这样个孩,此生足矣!”
“娘说的什么话,后半句收回去,咱们一家人还有下半辈子要乐呵呵的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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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翊笑起来的同时,也想起了原身原来的那位亲娘。
当初爹因为怕胡家无后,继母柴氏为了促进生养,胡父这才娶了偏房,也就是自己与胡令仪的亲娘。
结果柴氏怀了大哥,先出生了。
后来,亲娘又是个病秧子,进了胡家门,大半时间都在臥床,等到后来生下胡令仪后,油尽灯枯。
柴氏一个正妻,这些年却干了不知道多少伺候人的活儿,在乱世之中求生,还要將二子一女抚养成人。
想起来今日她所得的,其实也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爹,娘,咱们今日风风光光的进宫去,官轿坐著,仪仗摆著,今日可不许再谦辞了。”
胡父与柴氏对视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好,今都听翊儿的!”
別看胡惟中说的好听,到了临出门时,心里也有几分害怕起来。
他扯著胡翊的胳膊,悄声问道:
“翊儿啊,陛下动不动就杀人,为父的进了宫,我害怕啊!”
胡翊都被这个爹给逗乐了,不由得打趣道:
“爹往日在家中吹嘘,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今日倒打起退堂鼓来了?”
倒是大嫂陈瑛一听陛下的凶名,也不敢去了,借著照顾孩子的名头非要留在家中。
由此,就是胡翊带著爹娘进宫,又派人去到太子庄把大哥召回来。
沿途,胡家的家主、誥命夫人一同起轿进宫,可算惹来了一眾人羡慕的目光。
再加上他们平日里对邻里多有帮扶,耳边夸讚的声音此起彼伏,爹、娘听到这些赞声,就连眼角的皱纹都比平日里舒展多了。
胡翊沿东华门进宫,朱静端这个好妻子早已在此等著了。
先將胡父、柴氏等人带去坤寧宫,面见马皇后。
隨后才一起到达李贞的小院儿,他们来时,常遇春与蓝彩云也早就到了。
常遇春、李贞两个臭棋篓子在那儿下象棋,蓝彩云拉著柴氏就开始閒聊起来。
结果,这一聊下来,柴氏的言谈举止倒衬得蓝彩云像个乡野村妇一般。
“哥哥!”
胡令仪下学后,与朱一起赶过来。
“喂,明战神,你又尿床啦?”
“这么大人了还尿床,羞羞,你娘见了要打屁股的哦!”
听到胡令仪这声“大明战神”,李贞如今早已脱敏了,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句好话,代表著对於景隆这孩子未来的期许。
朱过来后,便也有样学样的跟著叫道:
“大明战神,快过来,二叔带你玩骑马打仗游戏!”
李景隆一路屁顛屁顛的跑过去,在一声声“大明战神”的吹捧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