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给朱元璋看乐了,老东西自己给自己往框里装啊?
朱元璋微眯起二目。
看李善长今日,来势不小啊!
坐在龙位上,朱元璋只觉得这一幕可气,但又很可笑。
他原本有意快刀斩乱麻。
一看李善长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反倒激起了他一颗想看热闹的心,当即是表了態。
“哦?”
“李爱卿今日要动本参人,还要参朝堂上的二位贼子?”
朱元璋当即一副皇帝虚心纳諫的姿態,显得一本正经极了,眼神之中甚至还透著几分对於李善长的关切。
“太子,朕看李卿杵著拐杖而来,怎能不体谅功臣呢?”
“去搬把椅子请他坐下启奏,可莫要慢待了咱们大明的开国功臣。”
往日杀人如麻的洪武帝,今日偏要化身成虚心纳諫的唐太宗,还一脸的谦和。
你敢信?
常遇春与徐达並立,旁边的李贞在闭目养神。
胡翊站在武班的第二排,默默听著这些话。
丈人这个皇帝,每次上朝都令臣子们是胆战心惊,精神紧绷。稍有不如意,便会大发雷霆。
你何时见过朱元璋这般好心过?
当看到丈人表现的如此反常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当即也是抱著肩膀看起戏来了。
李善长从袍袖中取出一本奏章,搁下拐棍,当即跪地奏请道:“老臣参东宫詹事府詹事、駙马胡翊拋妻弃子,不顾人伦,重婚另娶,丧绝人性之罪!请陛下查看奏章之中所书。”
说罢,李善长將奏摺双手交予朱標。
在朱元璋接过奏摺,打开观看之际,李善长开口缓缓说道:“七年前,咱们这位胡马身居定远县,邻村有一杨姓女子,名叫杨柳珍,乃是村中一名孝女”
李善长舔了舔嘴唇,又开口说起道:“杨柳珍遇见当时的胡翊,被其诱骗后,私定终身,怀了胡家骨血。
杨家在村中乃是大姓,出了此等丟人之事,便將杨柳珍逐出宗族,不许任何人给她接济。
无依无靠,这女子便去寻咱们的胡马爷,岂料这胡马爷並不打算与她成婚,期间还百般推脱,在后面的两年时间里,杨柳珍共为胡翊生下一儿一女,胡翊並不为所动。
待开国前夕,其父胡惟中自阵前回归,举家迁往应天,杨柳珍无依无靠,加上胡翊之离去,令其心死魂伤,终是一命呜呼。”
李善长说到此处时,咬牙切齿,显得悲愤无比。
仿佛这杨柳珍就是他的亲孙女一般,那么的动情。
李善长更是当场指责起了胡翊,开口显得很是激动:“老臣请陛下深思,也请满朝同僚官员们深思。”
“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因一个负心男子而死,命运如此悲惨,该是谁人之过失呢?”
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是暗戳戳的朝胡翊看过来。
胡翊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因为那都是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在被李善长煽动著。
这种目光无需理会,他只是静静听著这个故事,还想看李善长要怎么编。
杨柳珍?
胡翊心中略微有些嫌弃,这名字著实忒土了些。
既然是故事中的女主角,你好歹换个好听点的名字唄?
他是丝毫的不往心里去。
李善长坐在凳子上,本想激起胡翊站出来回应此事。
可是等了半天,这傢伙——
他的定力就这么足吗?
一见胡翊没有丝毫反应,李善长有些不悦起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兵部侍郎朱珍立即便出列来,接了李善长的话茬往下又问一句:“陛下,臣觉得此事无论真假,既然开了这个由头,駙马理应站出来做个回应才是。”
他还拉了几位御史下水:“郑御史、周御史、韩御史以为呢?”
周观政只得是出列来答覆道:“此事既涉嫌駙马爷清誉,駙马確实应当做出回应。”
韩宜可和那位郑龙郑御史,也是跟著附和了一声。
这倒没什么错。
不过,朱珍逼著三位御史们站出来表態,强行拉了这一手,韩宜可等人心中是不悦的。
既然三位御史都开了这个口,朱元璋便扭头看向胡翊,询问他道:“駙马,你作何回应?”
胡翊出列奏道:“陛下,臣还想再听一听,等李公將此事完全奏明了,再做回应吧。”
说罢,胡翊扭头便对李善长吩咐道:“继续往下说。”
他这话说出口的语气,就好像上级在吩咐下级做事一样,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態。
这令李善长感觉自己像个小嘍囉一样,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
这呼来喝去他的人,居然还是胡翊。
看著眼前这个小畜牲,李善长邪火直往外冒,可又不得不撮著牙子接著往下奏。
“陛下,此事之所以被发现,乃是杨柳珍兄长之功。
这杨青曾暗暗资助亲妹妹,当他因琐事返回定远,再度探望亲妹时,发现这妹妹与尚在褓之中的一双儿女,俱已是身亡多日,死状悽惨。
杨柳珍留下一封绝笔信,其中细数了胡翊之罪行,以及她自身所遭遇之不公。
当初,因不知胡翊下落,他们杨家宗族又不想此事传出,污了名声。故而,为妹伸冤一事便先搁置了。
到如今听闻胡翊在京中做了駙马,杨青再也无法忍受,这才进京来告御状。
他进京时,已然是身无分文,正好撞上老臣將他救下,这封绝笔信才流转到了老臣的手中。”
李善长不愧是老狐狸,把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朱元璋闻听此言,心中暗道一声,这老畜手段真是厉害。
这若是没有提前將刘黑子拿下。
今日被他一本奏到御前,女婿还真就脱不了罪名了。
到那时,即便自己想要保他,都难出手相助。
朱元璋这也就是知道胡翊是冤枉的,心中才如此想。
若没有刘黑子的供词,李善长这一本告上来,那他根本不会站在胡翊这一面。
只怕是会將胡翊立即革职查办,轻则圈禁调查,重则整个胡家都要被他连累。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李善长之用心,真是狠毒啊!
朱元璋这时再看起了女婿。
这个女婿依旧是身处漩涡之中,却岿然不动。
真是分外沉得住气!
见此情景,他便开口问道:“绝笔信何在,呈上来吧。”
“还有那个杨青,现在何处?”
李善长答覆道:“杨青现在宫外等候传唤,老臣请太子殿下將这封绝笔信递上去。”
一封蜡黄顏色的旧信,从朱標的手中转移到朱元璋那里。
信封是旧的,看这封皮的质地,確是六七年前的旧物。
再看上面的笔跡,一手娟秀的女子笔跡,书写笔划虽略显僵硬,但又不失工整。
显然,这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妙龄女子笔跡。
再看其上的墨跡,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墨色淡了许多。
但墨跡却是深深地印在封皮之中,看这墨跡之深,同样是多年沉淀之后的旧物。
一切都看不出问题来。
朱元璋心中一阵犯嘀咕,再打开其中的信笺。
绝笔书信之中,一个被胡翊拋弃,无依无靠,几近绝望的柔弱女子形象跃然纸上。
朱元璋越读越苦,越苦越读,到最后女子痛恨胡翊,扬言赴死之际,这末尾处的每一个字跡都令人心在滴血。
朱元璋看罢了信,真是久久都不能平静。
太真了!
这封信著实是太真了!
若不是刘黑子早已被审讯招供,只看到这封信,他恐怕就得要胡翊的好看。
朱元璋当即提起信纸,对准窗欞处透进来的光亮,仔仔细细的对比。
这明显是一张完整的信纸,看不出任何造偽的字样。
怎么会?
明知是假的,却看不透。
这就是刘黑子那手绝活吗?
今日,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到,不免为之称奇。
“刘基,由你来鑑定这封书信真假。”
朱元璋自己看不出,朝堂上刘基精通金石古玩玉器一道,於做旧上有些手法。
当年,就是他看透了张士诚属下的诈降信,最后反制对方,打出一个大胜仗。
刘基闻言,躬身过来接书。
陛下將这样紧要的书信交给自己,鑑別出真来,得罪骑马。
鑑別出假来,得罪李善长。
他只是想明哲保身,在这位洪武大帝手下,安安稳稳的过足下半辈子而已啊。
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就在刘基接过书信后,仔细辨认,却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他有些惊奇。
莫非,駙马当真有过重婚罪名吗?
他对於胡翊这位马爷,一向是观感良好的,但现在就算有心去救,也是无计可施。
刘基只得是摇头嘆息起来:“陛下,臣鉴不出真假,实在有负圣上所託。”
“臣,告罪。”
朱元璋半信半疑,目光中饶有深意的打量著刘基,开口便道:“你这天下第一的聪明人都辩不出真假?当真?”
刘基確实辩不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朱元璋见胡翊还在那闭目养神,心说你也养够了吧?
书信就摆在这里,皇帝再要往下干预,要么证偽书信,要么就是直接定罪。
这可不太好玩。
尤其对於李善长这只老畜,朱元璋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駙马,证据都已摆在朕的桌案上了,如今朕问你一遍,可有此事?”
胡翊出列奏道:“陛下,绝无此事。”
“哦,你是说朕的李爱卿、大明的开国功臣,平白无故在奉天殿上诬陷你这个马是吗?”
朱元璋故意这么问,想要激起胡翊的反抗欲。
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这多没意思啊?
胡翊终於在此刻接了茬,答应一声道:“陛下,臣认为李公就是在诬陷当朝駙马,甚至此事乃是李公自己造偽作假,企图暗害微臣,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