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种种事件当中,都不需多查,隨隨便便查出几件来,摊开了问。
都能把他们这些尚书给整的哭天抹泪的。
到时候最少要问一个知情不举、治下不严之罪。
再往上,若是同流合污、包庇犯罪————这一条条罪名啥的给你往身上套,还活不活了?
胡翊的这个手法,是他们此刻武英殿上诸位尚书们,谁也未曾想到的。
这不就是奔著要他们命来的吗?
再说查帐这种手段,换了先前的李善长、杨宪、胡惟庸过来,谁也不好使,没有人能拥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权力,在各部之中查帐。
但胡翊却不同。
既是马,又有等身的功劳和无数名望傍身,陛下更是宠信至极。
如今年纪轻轻,已经调入中书,看似只是个右司郎中,实则徐达不在,中书右省之事皆决於胡翊之手。
仗著这份宠信,他还真可以为所欲为!
何况,陛下先前已经在朝堂上说的明白,大封功臣之际,要钦封胡家为世袭侯爵。
又有这份世袭庇护在身,只要他不主动作死,胡家几乎很难落寞下去。
跟这样一个从地位、受宠信以及名气全方位吊打你的人作对,这下子,就算是六部尚书们也都得掂量掂量了————
大家神色各异,但总体都很难看。
唯独是李文忠和何文辉笑的很开心,朱標也在边上转过脸去暗戳戳的笑。
偏偏就在此时,朱元璋开口了:“你既要熟悉事务,咱就准你查帐。”
好傢伙!
此话一出口,三个尚书腿都软了。
杨思义还稍好些,自己没做过太多出格的事,被牵连到应当不至於罪名太严重。
但工部的各种工程,需要负责的地方就多起来了,单安仁身上担的责任明显更多、更大,他可比杨思义害怕多了。
至於陈亮?
他是李善长的嫡系,日常帮著老李净干些缺德事,兵部根本就经不起查。
这要是一查,不就都完蛋了吗?
几人的脸色全都变得极不好看,可此时朱元璋也答应了,这时候谁也不敢上前去阻止。
因为你现在当著皇帝的面阻止此事,不就变成自己心里有鬼了吗?
那简直是自己找死!
先前这几位只想的是顾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能搪塞的就多搪塞,先看看这位駙马爷的手段如何。
之前胡翊几次吃瘪,他们本以为这位胡马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已经了解了他们的情况,今后应当会宽鬆一些,少给他们些压力与摊派。
结果,大招原来在这里等著他们呢!
这几人现在立马就认了怂,可这时候心里认了怂,面上还不能认。
因为之前几次,駙马费了这么多的唾沫,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让步。
现在突然跟皇帝请求要查帐,他们这些人立即就让步了,这岂不是更加说明他们畏惧查帐吗?
大家这次可算是领教了这位胡马的高招!
以前净看著同僚们倒霉,笑话这些同僚们斗不过駙马。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身上来了,一个个的照样被拿捏的死死的,这时候就全都笑不出来了————
眾人们只得是硬著头皮受著这些,也不敢言语。
好不容易熬到从武英殿出来,一个个的也不回到各部衙门办事,反倒是恭恭敬敬地呆立在廊外,等候著这位骑马爷出来。
陈亮望著其余两位同僚,那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蔫蔫的嘆气道:“这可真是赛太岁啊,碰到这么个难缠的主儿,今后咱们都得小心些。”
单安仁听到他这话,不由是苦著一张脸,神情疲惫之中又夹杂著几分惊恐:“何止是赛太岁,他简直就是人间活太岁!”
单安仁指著另外两位,吐槽道:“你们都还好,至少坐在衙门正堂里。
就我老单,在工部听著是当尚书呢,也是一部之主,好似很威风。
实则各地工程都要去监督,每日都在南京城里里外外的跑,实在少有空閒喝茶的机会,自李相开始到如今,一直將咱当个驴来使。
到了胡相手底下则更甚,有的是法子叫咱们干活。
往常接触时,知道马爷宽仁,心想总算能迎来些好日子了,结果迎来了个活太岁,活阎王!”
杨思义听著他二人的吐槽,就笑起来。
论內亲,胡翊將来得管他叫一声姻伯。
论朝堂公事,他应当也是这几人之中,算是比较悠閒的一位了。
不过这钱的事,確实难办。
按例,应当是每年正月那几天,就將一年的朝廷和地方用度分配好,然后留下一些预留银子。
但这位洪武爷,总喜欢临时加派,搞的当初的计划就都要打乱了重来,就很烦躁。
银子就那么多,事情却一堆,总不能事事都顾及。
杨思义更赞成与民休养生息,如今国渐太平,应当减少屯兵数量,让利於民o
这一次的差事一来难办,二来又確实与他的思想不符,自然不想同意。
但又被这马的手段拿捏,如今成了这幅窘態。
他们三个在殿外廊道里吐槽,朱元璋此刻也坐在武英殿,跟自家的儿郎们吐槽了起来。
他不由是笑著,拿手一指女婿道:“咱知道你是根搅屎棍子,却不知道你这么能搅,这主意你是咋想出来的?”
“別的不清楚,但咱知道这绝对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旁人可没有你这么坏的心思和肠子。”
朱元璋这一番话,说的他自己脸上都觉得乐呵。
他不怕官员们来硬的,就怕他们来软的。
结果女婿一来,软硬不吃,都给收拾的是服服帖帖的。
就连朱標都是忍不住夸讚起来:“姐夫如此摆弄他们一回,今后就知道你不好惹了,再把事情吩咐下去时,他们就知道尽心尽力的去办了。”
李文忠笑著附和道,“这是实话,胡翊真可谓是鬼才,总能想出许多超脱常理,又坚实有效的方法出来。”
何文辉则是捂嘴偷笑道:“唯独是这法子一出来,太折磨人,所以千万別和妹夫为敌,要不然吃亏的就是他们自己。”
在殿上这几个人看来,仿佛胡翊的脑门儿上就写著一个“坏”字,都坏的快冒烟了。
朱元璋此时悄悄衝著廊道的窗户上看了一眼,冲胡翊努努嘴,不由是看著乐子大笑道:“胡大马,你该出去跟他们这帮人说道说道了,这会儿都一个个的求著你,要把地划给你呢。”
朱標听到这话也乐了:“姐夫真就是个馈主意鬼才,这会儿出去,定然要被三位尚书架起来,那指定比他们亲爹、亲娘都要亲。”
胡翊却是说道:“现在该我反过来晾著他们了,怎能马上就见他们呢?”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那好办,咱就说派了差事给你和保儿,待会儿叫保儿把你送出去就好了,就该先晾著他们。”
朱標点了点头,略一思考,而后询问道:“姐夫,这帐你还查不查了?”
“肯定先不查了。”
胡翊说了句实话。
朱標也表示赞同,说起道:“到这一步就挺好,帐什么时候都可以查,这只是个用来威慑別人的手段。
姐夫若是真的查了,就把同僚关係彻底撕裂开来,纵然有马身份加持,无人敢说你什么,但心中对你有意见,今后办事定然又不会尽心,还是晾著他们几日,把此事解决了就最好不过了。
李文忠他们都跟著点了点头。
朱元璋便道,“不查就不查了吧,有了今日这手段,你今后在中书省,再说话的时候就有份量了。”
这倒是实话。
这位上司的脾气,现在他们都摸清了,那今后定然要悉心办事,不然就要触了胡翊的霉头。
也是在將此事做完后,朱元璋开口催促道:“你也该去看看范常了,务必將他的足疾给治好了。”
胡翊便在李文忠与何文辉的护持下,出了武英殿。
朱元璋果然猜中了。
他才刚一出来,那三位尚书纷纷就围上来,脸上陪著笑,一脸热情的上来搭话。
仿佛胡翊是他们家的活祖宗一般,比之往常更是热情翻倍!
“駙马爷,下官们有些话想跟您仔细说说。”
何文辉当即是板出一张冷脸,上前一步,身上鎧甲抖得哗啦啦直响,尽显威严之色。
“诸位,陛下尚有差派,駙马与大都督有事要办,不得阻路!”
话音一落,胡翊连眼皮都不抬,与李文忠一道就出宫去了。
这下子,就只剩下三位尚书们站在这里乾瞪眼,一个个的僵在了那里————
“诸位,咱们合该共进退,这下该当如何啊?”
“嗐,只能去堵门了,等骑马爷回来吧,小鞋都给咱们预备上了,这时候再不表表姿態,咱们不是找倒霉呢吗?”
“唉,他叔父就是个狠人,催的咱们每日里是手忙脚乱。
如今他叔父走了,结果来了个更狠的,今后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谁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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