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就好。”他语气平静。
阳建雄沉吟了一下,“那你上次还提到的,关于如何更有效利用现有通讯装备,实现连排级别战场信息快速流转的那个构想,我仔细想了很久,觉得大有可为。
只是里面有些细节,比如在不同地形下的信号简码设定,以及遇到干扰时的备用方案,我还想再听听你的想法。”
阳光明看着父亲眼中闪烁的求知光芒,心里明白,父亲是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启发”,以便在部队建设中做出更多成绩。
但他清楚其中的分寸,过犹不及。
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偶尔提出一些亮点想法,可以解释为天资聪颖、善于思考。
但如果源源不断地拿出过于超前、体系化的军事理论,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关注,那对他和家庭来说,绝非好事。
他已经给出的那些建议,足够父亲消化吸收,并在实践中逐步验证、完善,足以让父亲在现有岗位上脱颖而出,站稳脚跟,甚至更快地获得晋升。
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这一世,只想守护家人,过平静安稳的生活,并不想过多介入这些领域。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爸,那些也就是我平时瞎琢磨的一点想法,很不成熟。
具体的细节,还得靠你们这些有实战经验的指挥员,根据实际情况去摸索、去完善。
我一个学生,纸上谈兵可以,真落到具体操作上,就差得远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现有的那些思路,够您和您的部下研究实践一阵子了。关键是吃透精神,灵活运用,毕竟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没有一成不变的模板。”
阳建雄是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儿子话语中的推拒之意。他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有些遗憾,随即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
儿子的话不无道理,那些想法确实需要时间消化和实践。
而且,儿子似乎……并不愿意过多地深入探讨这些问题。
阳建雄在些许失落之余,又隐隐有些欣慰。
这孩子,心思缜密,懂得藏拙,不是那种有点本事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毛头小子。
他不再强求,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得结合实际,一步一步来。是爸爸有些心急了。”
父子二人又就着之前提出的一些观点,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但阳光明始终把握着尺度,没有再抛出新的观点,更多的是对已有思路的补充和解释。
阳建雄听得十分专注,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阳光明则引经据典,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给予解答。
时间就在这深入的交流中悄然流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阳建雄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
他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会儿我还得去市内的医院一趟,看看杨政委的爱人。”
阳光明闻言,关切地问:“杨伯伯的爱人?她怎么了?”
“老毛病了,贫血,加上身体底子比较弱,医生建议住院调理一段时间。”阳建雄叹了口气,“杨政委这段时间也挺操心。”
阳光明立刻道:“爸,那我跟您一块儿去吧。杨伯伯之前专门来看过奶奶,又帮了咱们家不少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阳建雄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好,你有这份心,很好。那咱们这就走吧,早点去,别太打扰病人休息。”
两人起身走出房间。
堂屋里,田玉芬和老太太正在准备晚饭的食材,那条大草鱼已经处理干净,切成了块。
阳建雄对母亲和田玉芬说道:“娘,玉芬,我和光明出去一趟,去医院看看杨政委的爱人。”
老太太询问了一下病情,然后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杨政委是实在人,没少帮衬咱们。你们等等……”
她说着,走到那个洗衣盆边,指着里面剩下的两条草鱼:“把这鱼带一条去!病人吃鱼好,补身体!”
阳建雄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娘,我都准备好了东西了,我在车里还放了一兜苹果和两瓶水果罐头。这鱼留着家里吃吧。”
“拿着!”老太太态度坚决,“家里还有这么多鱼呢,不缺这一条。你们去看病人,光买那些果子罐头,不如这大草鱼实在、有营养!”
田玉芬也在一旁劝道:“娘说得对,就带一条去吧,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阳建雄见母亲和妻子都这么说,也不再推辞:“那行,就听娘的。”
提前没个准备,不好从冰箱空间里拿东西,阳光明想了想,又从家中现有的东西里面,取了两瓶蜂蜜和一桶奶粉。
这两样东西,对于贫血和体质虚弱的人来说,是比水果罐头更实用的营养品。
他把蜂蜜和奶粉也装好,算上父亲准备的东西,苹果、罐头、鲜鱼、蜂蜜、奶粉,凑在一起,在这个年代,算是一份相当厚重且实在的礼品了。
父子俩跟家里人说了一声,警卫员小张在旁边跟着,三人提着东西出了门。
在大门口上了车,吉普车发动,驶出胡同,朝着市内的医院开去。
路上,阳建雄简单介绍了一下杨政委爱人的情况。
她姓王,也是一位早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身体一直不太好,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断断续续总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停好车,阳建雄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领着阳光明上了住院部三楼,来到一间单人病房外。
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请进。”
阳建雄推门而入,阳光明跟在他身后。
病房里很整洁,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脸色苍白,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但眉宇间带着病容和倦怠,正是杨政委的爱人王阿姨。
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挺拔,面容与杨政委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但此刻眼神中难掩对母亲的担忧。
他见到阳建雄,立刻站起身道:“阳叔叔,您来了。”
“小杨,别客气。”阳建雄摆摆手,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着王阿姨,“老王,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王阿姨看到阳建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声音有些低哑:“是建雄啊,又麻烦你跑一趟。好多了,就是老毛病,得住几天院养养。”
她的目光移到阳光明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阳建雄连忙介绍:“这是我儿子,阳光明。光明,这是你王阿姨。”
阳光明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礼貌地问候:“王阿姨您好,听说您身体不适,特意来看看您。祝您早日康复。”
王阿姨打量了一下阳光明,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这就是光明啊,老杨回去没少夸你,说你年纪轻轻,沉稳懂事,是个好孩子。快坐,快坐。”
杨政委的儿子也看向阳光明,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
阳建雄又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老王,一点心意。这鱼是光明今天刚钓的,新鲜着呢,炖汤最补。还有这蜂蜜、奶粉,你平时冲着喝,对身体好。”
王阿姨看着那么多东西,连忙说道:“你看你们,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太破费了!”
“应该的,你就别客气了。”阳建雄转头看向杨政委的儿子,“小杨,你妈这儿,辛苦你照顾了。”
杨政委的大儿子叫杨克难,连忙说道:“阳叔叔,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阳建雄仔细询问了她的病情,主治医生的说法,以及还需要住院多久。
王阿姨一一回答,主要还是贫血严重,需要输血和药物调理,同时加强营养,估计还得住上一周到十天左右。
坐了大约十几分钟,阳建雄看病人面露倦色,便起身告辞:“老王,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有什么事,让克难去找我,或者给办公室打电话都行。”
王阿姨说道:“谢谢你们来看我。建雄,你有心了。光明,也谢谢你。”
杨克难送父子二人到病房门口。
阳建雄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照顾好母亲,有什么困难就说。
走出住院部大楼,夕阳的余晖将医院的白色墙壁染成了暖橙色。
坐上吉普车,阳建雄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你王阿姨这人,就是太要强,年轻时候工作拼,落下一身病。老杨也不容易。”
阳光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父亲和杨政委之间那种深厚的战友情谊。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医院。
回到四合院时,天色已经擦黑。各家各户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空气中飘散着各家晚饭的香气。
东跨院里,堂屋的灯亮着,饭菜的香味更加浓郁。
听到动静,老太太和阳珊珊迎了出来。
“回来啦?杨政委爱人怎么样?”老太太关切地询问。
“情况还算稳定,就是需要静养和补充营养。”阳建雄答道。
阳珊珊则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的手:“哥,鱼炖好了,可香了!就等你们回来开饭呢!”
一家人走进堂屋,只见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中间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草鱼,奶白色的鱼汤里翻滚着鱼肉块,香气四溢。
旁边还有一盘炒青菜,一盘凉拌黄瓜,以及熥得热气腾腾的二合面馒头。
那盆炖鱼无疑是今晚的主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洗手吃饭!”老太太笑着招呼,脸上洋溢着满足。
阳建雄和阳光明洗了手,一家人围坐在桌旁。
田玉芬先给婆婆盛了一碗满满的鱼汤,里面还有几大块鱼肉。然后又给儿子和女儿各夹了一大块鱼腹肉。
“都多吃点,光明辛苦钓的,玉芬辛苦做的。”老太太发话道。
阳珊珊早就等不及了,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咬了一口鱼肉。
鱼肉鲜嫩,入口即化,浓郁的鲜香瞬间在口中爆开,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真好吃!”
阳光明也尝了一口,鱼汤醇厚,鱼肉鲜美,确实美味。更重要的是,今天一家人团聚,共享劳动成果的滋味。
阳建雄吃着鱼,看着母亲满足的笑容,儿女开心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难得的暖流和安宁。
这种平淡而温馨的家庭生活,是他多年来在军营中渴望而难以企及的。
他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又看了看沉稳的儿子,心中倍感欣慰。这个家,因为儿子的成长,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生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