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完顏洪烈仿佛又有了底气,他强行站直身体,大声喊道。
“眾將士听令,我乃大金国皇室贵胄,寧死不受威胁,若此人胆敢对我动手,你等无须顾忌我的性命,將小王爷护好,然后大军齐出,斩杀眼前这些悖逆狂徒。”
周围將士都是完顏洪烈的铁桿,也明白完顏洪烈的真实心意,既然已经落入敌手,此刻求饶毫无意义,只能是用同归於尽的方法逼武成玉收手。
武成玉摇著头,嘖嘖连声:“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胡咧咧,我都说了,就是沾沾王爷的贵气,由始至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挟持王爷,真是何苦来由。”
武成玉的话,完顏洪烈是一个字都不信,这傢伙说话总是带著三分刻薄和三分整蛊,最后四分则是满满的恶意。
也就在此时,在金兵后方又传来了大地震动的声音,一位金兵將领高喊:“王爷,后续部队马上就到,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足够將这些逆贼全部留在此地。”
完顏洪烈也面露狂喜,反口威胁武成玉:“武侠士,今夜事起仓促,我先是率领几千精兵追击,可身后还有援军,中都城外前锋营共有五千人,也接到了本王的令牌,转瞬即至。
如今本王手里共有近万名精兵,武侠士就算是武功震古烁今又如何,从来没听过有武林高手能够硬撼军队。
事到如今,就算本王被你挟持,可你真的敢杀我?我若身死,这些將士为了不受朝廷责难,势必將你们全部诛杀於此,乱刀分尸。
依本王的意思,武侠士不如归顺我金国朝廷,到我赵王府当一个供奉,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武成玉点点头:“赵王爷果然有城府,事到如今还想著招降武某。
但武某还是那句话,你看错我了,我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要挟持你,就是亲近一下,不信你看。”
话一说完,武成玉飞身而起,於高空中连走几步,立刻脱离了军阵的包围,又回到了刚才比武的空地上。
这下完顏洪烈也有些傻眼,完全不知武成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眼看大军合围,自己这个人质应该是对方唯一的救命稻草,可这武成玉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没有本王和王儿做人质,我大军齐出,你等再无机会,你,你就这样放弃了?你难道想死不成?”
完顏洪烈城府再深,此时也被武成玉的怪异举动破防了。
就在此时,地上的震动越发剧烈,后援的军队举著火把越来越近,完顏洪烈心中快速盘算,最终还是决定不理会武成玉究竟有什么阴谋,大军所至,以势压人,不论什么阴谋都不如绝对的力量。
“既然如此,是你自己自寻死路,就別怪本王————”
也就在此时,武成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阿苦,阿苦立刻会意,甜甜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打开盖子朝天,另一端有一麻绳,她轻轻一拉,一道烟火立刻冲天而起。
隨著烟火在半空中照亮了半片夜空,武成玉则大声喊道:“神州子弟今安在?“
首先回应的是一阵阵的铁蹄声,於深夜之间带来铁血般的轰鸣。
眾人回头看向金兵后方,只见黑潮漫漫而来,足足五千黑甲军如沉雷碾过地表,每一步踏落,大地筋骨都隨之呻吟战慄,连天边那轮残月,亦被这铁色奔流所噬,畏缩地悬於穹顶之上,更加黯淡无光。
最前方的是一千黑甲铁骑排成严整锋锐的雁阵,铁盔之下,人马之眼均被冷硬的皮甲遮蔽,长槊斜指苍天,槊尖寒芒如毒蛇吐信,连微风也似被刺穿、割裂,呜咽著散开。
骑兵阵后,更为沉重可怖的践踏声隆隆响起,仿佛连绵不绝的闷雷自地心升起。
一千陌刀兵,人均接近一米九,如同玄色铁壁般推进,他们身披重甲,步履沉雄,每一步都仿佛要將脚下土地踏裂、踩陷。
七尺斩马刀长如巨林,刀锋磨礪得錚亮,寒光凛冽,刀柄紧握手中,整齐划一高举过顶,竟在天空下构成一片吞噬天光的死亡刀林。
五千人沉默著,唯有鎧甲鳞片相互摩擦、撞击,发出窸窣不绝的碎响,宛如无数毒蛇在枯草丛中游走,每一步都带著阴寒的杀意。
甲冑玄黑,映著晦暗天光,仿佛吸纳了世间所有光芒;刀锋戟刃映著月光,寒芒刺目。
他们沉默前行,脚步沉重,整齐划一,大地在颤抖呻吟,扬起的烟尘竟似被无形之手捏住,悬在半空,凝滯不散,仿佛连风也被这浓烈的杀气所冻结,再不敢流动。
终於,他们在距离完顏洪烈一方阵列数百步之遥处,骤然停步,仿佛一道铁闸轰然落下。
整个军阵瞬间凝固,静如玄铁铸就的群山,只余一片死寂。
所有刀锋,所有槊尖,所有目光,皆如淬火之钉,森然指向对面的阵列。
无声的杀气骤然间凝成实质,如冰水灌顶,瞬间攫住了对面阵列中的每一个人。
那凝聚的杀气仿佛有了形状,黏稠得如同铁水,沉重得如同山岳,压得对面士卒几欲窒息。
完顏洪烈再度色变,这一晚上担惊受怕,又被武成玉京屡戏耍,他的脸色却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惨白。
这绝对不是金国的部队,这种杀气,这种阵容,这种令行禁止,这种伟岸军阵,金国现在最精锐的部队也做不到如此威势。
待黑甲军站定,最前面的黑甲骑兵兵分两路绕开,完顏洪烈的骑兵对峙。
其后的陌刀队由中间向两边各迈一步,留出一条一宽的通道,紧接著,一丑身穿红袍红甲的女將越眾而出,胯下胭脂马,手拿亮银枪,枪尖也是血红色的,带著一朵红缨。
女將的身三虽不魁梧,却挺拔如枪,一人的威势周围的黑甲军相互辉映,竟让人无法直视。
她没有戴头盔,脸上戴著一副面甲遮幸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如电,所有人看到这双眼睛心中就先怯了三分。
女將拨马站定,轻声一喝,却响彻夜空:“天下谁人不识君。”
而完顏洪烈则倒吸一渣凉气,在金国境內,能够带兵伙金国抗爭,且一身红衣红甲的女將,也只有一人,红娘子。
这是金国一直以来的大敌,甚至在金国高层眼里,北方草原的蒙古人算是潜在危机,可一直在金国境內统领义军的红娘子才是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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