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真的狠人王小仙
位於延州西北方向差不多两百里左右的塞门寨实际上並不是什么大的堡寨,方圆不过数千米,平日里生活在寨子里的西夏人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地势也谈不上险要,只是地理位置確实特殊且关键。
可以说宋夏两国,谁能掌握塞门寨,谁就差不多能拿到整个贺兰山北部地区的战略主动权,落到宋军手里,这个塞门寨和金明寨一起,就能构建一整条完整的防线。
夕阳西斜,种諤正带著人在攻打塞门寨的寨门,虽然都是骑兵,但却依然有著攻城拔寨的能力。
每个骑兵身上都带著可携式的,有些类似於手榴弹的燃烧罐,扔在城墙上,宅门上,就算是石头也能烧得著。
这塞门寨毕竟是建於淳化年间,已经很老了,被西夏抢过去后保养和维修的也不算太好,用的也都是土办法,砖石之间用的是泰米,黏土之类的东西,遇热一烧,很快就能化个七七八八。
出寨野战,寨中实在是兵少,披甲之士已不足千人,根本不可能是寨外宋军精锐的对手。
眼看著外边火光阵阵,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升高,且亮如白昼,瀰漫著一股焦糊之气,外边的这一堵城墙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了。
这城墙本身也没多高,也就两丈左右,其实和河北地区规模大一点的地主大院也差不了多少,滚烫的火苗子向上一舔,上边便根本站不了人,迎面的一共十七个箭楼,此时已经被烧著了十一个,仅剩下六个。
所谓的还击,零零星星的,实在是对宋军很难造成什么像样的伤亡,只有那好半天能发出一炮的跑车能给宋军造成一点压力。
但这年头的跑车都是没法转向的,寨內的跑车一水儿的固定角度固定弹道,宋军在硬吃了几炮之后將弹道位置让出来,躲开也就是了。
除了不停的往城墙上浇水降温,实在也没什么別的太好的办法,宋军的燃烧弹是用重油做的,掛在墙上,用水浇得也不太容易,再说就这年久失修的破城墙,这么一直不停的冷热交替,黍米受得了砖石也快要受不了了。
“怎么办啊將军,寨门和城墙恐怕支撑不到天黑了,要不咱们投降吧。”
“投降?难道咱们不是要投降么?他们宋军要是肯接受咱们的投降,现在又何必要打这一仗呢?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个狗宋军压根就不想让咱们投降,就是想要杀光咱们。”
说罢,这一个西夏將领放声大哭,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直將额头都磕出了血来,大声地喊道:“宋人无耻无信,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是因为我背叛了国家,所以才导致部落如今落到了如此下场,还要连累了各位族人,今日坐困愁城,已是无计可施,十死无生,再难有何生路。”
说著,这藩將被气的浑身都抽抽。
虽说他们西夏人没杀中央集权,普遍也都是忠於血缘,本身所谓的忠诚也谈不上,但毕竟再怎么说西夏这个国家也已经传了两代君主了,哪怕是生造出来的这么个主体民族,大家也確实是在这样的生造主体性下生活了几十年了,公然叛国,也不可能真的就毫无负罪感。
可是他公然叛国换来了什么呢?
若非是他给宋军通风报信,宋军又怎会如此准確的歼灭了他们塞门寨的擒生军主力,又怎会如此快的掌握他的虚实呢?
坚持肯定是坚持不住了,再说就算能坚持得住也没有意义,等那正在攻打荔原堡的梁乙埋带著兵马回来,他这个叛徒同样也会不得好死。
而且西夏对这种背叛是不存在只诛首恶的传统的,整个部落,无论男女老少都不会放过,绝对的恶劣生存环境和军国主义以及復古的党项文化,都要求著他们做事一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眼下,已没什么可想的了,所有人听著,宋军此来多是骑兵,宋军本就骑少而步多,这些骑兵一定都是宋军的宝贝疙瘩,死一个就少一个,他们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要让他们好过!”
“火油呢?宋军不是喜欢放火么?一会儿等宋军杀进来,咱们也放火,此寨本就较小,开战以来附近几乎所有部落都进了城,咱们利用地形之利,到时候堵住了门,宋军的骑兵在这拥挤的宅子里也一定奔驰不开,到时候咱们一拥而上堵住他们的去路,烧死一个是赚一个!”
“好!!”
这群西夏兵,乃至於平民,老弱妇孺,全都已经心存了同归於尽的死志。
所有人全都拿起了武器,实在没有武器的甚至拿起了木棍。
只是等啊,等啊,那寨门始终没破,甚至就连那火,似乎也越来越小了,又等了一会儿,所有在前线攻城的宋军,居然一股脑的全都撤了回去。
“宋军又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一眾的西夏人面面相覷。
却在此时,突然听到下边传来一声標准党项语:“党项的兄弟们,不要放箭!我是你们的同族,现在是廊延路的都监刘绍能啊,不要放箭!我们带著诚意而来,等一等,等一等,恳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刘绍能?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守金明寨么?”
一眾的党项人面面相覷,他们当然也熟悉这位同胞,事实上他们选择要投降宋朝之前,本来也是一直在和这些宋朝的藩將们在联繫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刘绍能,可以说是书信往来不断,刘绍能也一直在心里鼓吹他们在大宋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好。
这货完全就是勾引他们主动投宋的罪魁祸首之一么。
“刘绍能!你还有脸来!你不是说我们投降宋朝,就会有好日子过么?我们愿意投降,还拿出了塞门寨来做礼物,可你看看,我们换来了什么?”
刘绍能:“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了,但是为了你们的事,江寧公已经亲自犯险来了,有什么事,你们先將城门打开,出来再说好不好?
怎么,难道你们还怕我是在诈开城门么?我们要攻城,还需要诈么?你要明白,这个城门你自己开,还是被宋军打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我呸!狗贼,你们宋人都是一群狗贼!你们觉得我们还会信你们么?你说的江寧公是王小仙吧,他人呢?他人在哪里?”
闻言,刘绍能也回过头,看向了宋军的中军方向。
老实说他们来的太急,连他也不知道现在中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对於王小仙到底能不能拦得住种諤,他的心里也没底。
而刘绍能不知道的是,宋军的中军之中,现在確实是已经剑拔弩张了。
“种諤!退兵!”
王小仙只领著林憧等不足百骑,直插种家军的中军,见种諤並没有跟著其他兵卒一起衝锋而是在旌旗下老老实实地待著,不由得也是鬆了口气,在其身前驻马道。
“种諤,我知道你们西军的诉求和委屈,我可以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们西军一个满意的交代,不会让朝廷的招降纳叛之策损害你们西军,损失咱们廊延路本地兵卒百姓的利益,但是你现在这么做,是在破坏朝廷的根本国策,住手!你有什么不满咱们先退了兵,回到延州再说!”
王小仙的声音很大,而且因为他这几天坚持搞田野调查的关係,种家军之中,也有好多人真的认识他,见状还真的都停了下来。
“继续进攻!你们干什么?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种諤一声大喝。
“种副经略,我让你停下!”
种諤却是冷哼一声,不无嘲讽地道:“凭什么,敢问江寧公,您现在担当何职啊?”
这差不多算是王小仙现在最大的软肋了:名不正言不顺,他毕竟不是真的来当安抚使的。
当然,就算是真的安抚使下来也不见得能镇得住这些骄兵悍將,不见得就能比王小仙做得好就是了。
对於其他的兵来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王小仙是真能搞钱带大家过好日子,但在他们种家军却不存在,种家军是种家养的兵。
当即,一眾的种家军不理会王小仙,又復自顾自地运动了起来。
仓愣一声,王小仙二话不说拔出沉渊宝剑。
种愕的几名亲兵见状慌忙上前,却被种諤挥了挥手阻止,看向王小仙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再明显不过的嘲弄。
“江寧公,在本经略的面前拔剑?本经略八岁的时候就跟著先父上战场,亲手杀贼了,虽也没怎么逞过匹夫之勇,但自认这天下之大,可以与本经略论勇者不会超过十指之数,江寧公拔剑出来,莫非是打算直取我这个主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