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气劲交鸣!
叶晚棠只觉一股巨力汹涌而来,与她柔中蕴刚的掌力撞在一处。
她娇躯微晃,足下青石砖“咔嚓”碎裂数块,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这苗疆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这一掌之力,竟隱隱压过了她这五品冲元境!
对方的气劲不仅浑厚磅礴,更带著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奇异韧性。
而小蛮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对面这紫衣美妇的掌力看似柔媚,內里却千迴百转,暗藏数股消磨侵蚀的劲道,竟將她足以劈断巨木的掌力化解了大半,绝非庸手!i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两次交手间隙,赵春成已如猛虎脱押,一个箭步衝到拴马桩前,斩断韁绳翻身上马,双腿猛夹马腹!
“驾!”
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一阵狂风般冲入渐浓的暮色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目的已达,小蛮扣住白翎的手腕倏然一松,身形如紫烟般向后飘退丈许,稳稳落在小店门口。
她拍了拍手,面纱下似乎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声音恢復了那种带著糯软尾音的腔调:“哎呀呀,两位大楚来的姑娘,火气莫要这么大噻!搞么子一上来就要抓人咯?”
仿佛刚才那两记硬撼五品高手的人並非是她。
手腕上的压力骤然消失,白翎活动了一下微麻的手腕,星眸锐利如剑,紧紧盯著小蛮。
同时脑中的妖翎也忍不住提醒道:
【是个高手哟!卫凌风回来前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其实不用她提醒,白翎只是想拦住那人问问,却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焦急。
但她对方出手拦人,又故意放走目標,绝非普通苗家女。
白翎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方才那位朋友,身形气质与我们此行要寻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事关重大,唐突了。”
叶晚棠也莲步轻移,与白翎並肩而立,拱手笑道:“妹妹好俊的身手,只是不知为何要阻拦我们问句话?”
小蛮心头一紧:她们果然是衝著赵叔叔来的!
是庞文渊的人?还是大楚朝廷的?但面上却丝毫不露,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脆生生道:“那你们认错人噻!那是我家跑山採药的李叔叔嘛!山里人胆子小,看到陌生人,尤其像两位姐姐这么厉害的,肯定害怕咯!家里婆娘喊他回去吃饭,著急得很咯!”
这时,烤鱼店那位繫著围裙一脸惶恐的苗家大妈也急急忙忙跑了出来,用带著浓重口音的官话帮腔:“是哩是哩!几位贵客,搞错哩!那个李莽汉,寨子里都认得哩!刚才就是屋里婆娘喊他,跑得跟山兔子一样快!你们要找啥子人嘛?他个採药的憨包,莫得事的!”
大妈神色诚恳,带著乡民的朴实。
见本地人言之凿凿,且赵春成確实已经脱身,白翎和叶晚棠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没再询问。
白翎压下心中惊疑,剑眉微挑,语气带著点调侃:“苗疆果然名不虚传。连採药的姑娘,都有这般惊世骇俗的身手。”
她嘴上轻鬆,心底却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汹涌。
她已是五品冲元境,叶晚棠也刚刚突破不久,两人联手试探,竟在这女子面前丝毫占不到便宜,反被对方气劲震退!
可眼前这姑娘————其气劲之磅礴、根基之深厚、与周遭环境呼应之玄妙,竟让她有种面对四品化元境高手的感觉!
这苗疆之地,当真臥虎藏龙!
白翎脑中好奇道:【这姑娘应该没比我大多少吧?实力却难以揣测。】
妖翎点头解释道:【正常,苗疆的很多高手都是用蛊虫来逼发出自己的潜能,加上原本就有的天赋,能够年纪轻轻就达到很高的实力,但同时大多数也都英年早逝。】
小蛮见对方似乎暂时放弃了追索,也彻底放鬆下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嘻嘻道:“哪里哪里,大楚的美女高手才厉害嘛!一个比一个水灵,功夫也俊得很哩!欢迎来到我们苗疆耍噻!”
她目光扫过白翎清冷英气的面庞和叶晚棠熟媚绝伦的风姿,心中暗自比较:
若论实力,拋开那些老怪物不谈,同辈之中能让她感觉如此压力的,记忆中只有小锅锅和玉姐姐,不知道小锅锅他现在————有没有这两位姐姐厉害咯?
就在小蛮对著叶晚棠和白翎灿然一笑,转身欲走之时。
“小姑娘,”一个透著浓浓烟嗓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体內那蛊虫,老头子我劝你还是能少用就少用的好!”
小蛮娇躯一僵,灵动的紫眸瞬间锐利如针,倏地扭头望向声音来源一是那个一直坐在角落、佝僂著背、吧嗒著旱菸袋的乾瘦老头。
她压下心头那丝被看破的不適,面上浮起戒备:“老先生在讲么子?窝听不懂噻。”
薛百草“吧嗒”又吸了一口旱菸,灰白的菸灰簌簌飘落,毫不在意场合和对方可能的身份,职业病发作起来:“少跟老头子我装糊涂!你这娃儿天赋是顶好,体內那蛊虫更是了不得的凶物!靠著它,你实力窜得比山涧里的竹笋还快,这点瞒不过老夫的眼睛。可这玩意儿是把双刃刀!”
他烟杆子虚点著小蛮心口位置,语气带著医者的严厉:“这些年应该你没少使唤它吧?方便是方便,可是它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大,你自己的精气神儿却像被抽乾了的老竹筒,越来越填不饱它咯!
再这么不知节制地耗下去,嘿,別说衝击更高境界,怕是用不了几年,你这身板就得被它彻底榨乾。
哼,那些苗疆里靠虫子逞威风却死得早的高手,坟头草都比你高了,怎么死的?就是被自己养的蛊虫活活吸乾了精气!”
小蛮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老爷爷————好毒的眼力!
仅仅擦肩而过,甚至没近身探查,竟將她最大的隱患看得如此透彻!
虽然她早已与体內的圣蛊完成了最终的融合,不分彼此,但这些年统领苗疆诸部、平息纷爭、震慑宵小,哪一次不是靠著圣蛊之力?
频繁的动用,確实让她精元消耗巨大,如同不断被抽走薪柴的炉火,圣蛊对精纯能量的渴求也似乎越来越难以满足。
她清楚,这隱患的根源,或许与她当年融合圣蛊的关键时刻,饮下小锅锅那蕴含驳杂魔功与奇异生机的鲜血有关————
思绪电转间,小蛮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勾起一抹笑容,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老先生有法子治噻?治好了窝请你吃鱼咯,管够!”
薛百草见她直接承认,倒是不像那些驴脾气的患者,所以捋著山羊鬍子,职业病持续发作,自顾自地分析起来,烟杆在桌角磕了磕,菸灰乱飞:“用药治標不治本!你这病根子深了去!用药温养,慢得像老牛拉破车,等你养好,黄菜都凉八回了!”
他浑浊的老眼上下扫了扫小蛮玲瓏有致却透著勃勃生机的身段:“你这小丫头片子,元阴未失,还是完璧之身吧?最快捷的法子,找个跟你那蛊虫属性相契精气旺的男人双修互补,阴阳调和,比吃啥灵丹妙药都管用!”
他捋著稀疏的鬍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嘿!你还別说,凌风那小子就正合適!那小子天天煞气缠身跟个火药桶似的,偏偏一身精气磅礴得骇人,简直是你这蛊虫绝佳的大补药!找他准没错,保管————”
“薛老!!”
薛百草话音未落,一声带著薄怒的娇叱陡然响起,如同珠玉落盘,却蕴含著不容忽视的威仪。
正是叶晚棠。
她柳眉倒竖,那双惯常含情带媚的桃眼此刻满是慍怒,玉容也因怒意染上一层薄红:“您老嘴上能不能积点德?拿凌风当什么了?调理蛊虫的药材吗?!”
一旁的白翎同样俏脸含霜:“就是!老先生慎言!风哥岂是什么任人予取予求之物?”
小蛮的目光在熟媚诱人的叶晚棠和英姿颯爽白翎那的身上流转一圈,瞬间明白了。
哦,原来她们口中的“凌风”、“风哥”,就是她们的男人。
看来这位被薛老头推崇的“大补药”,艷福著实不浅。
小蛮眨巴著那双灵动的杏眼,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歪了歪头,银铃鐺在髮辫上清脆一响:“哎呀呀,两位姑娘莫急噻!哪个会跟你们抢男人咯?我认准的人,只有我家小锅锅!除了他,我这身子天王老子来也不给碰的!放心咯!”
小蛮心说自己就是被蛊虫害死,也绝不会碰你们的那个叫什么凌风的男人啊!
她话音落下,也不等薛百草再絮叨治病良方,足尖在青石板路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已如一片轻盈的叶子向后飘出丈许。
靛蓝的衣袖在风里猎猎一振,对著眾人粲然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不管咋样,还是多谢老爷爷提醒咯!鱼嘛,下回再请你吃咯!”
说著她腰肢一拧,紫发倩影几个起落,便灵巧地消失在青螺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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