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有皇权特许,对许多土地政策享有豁免权,这看起来粗俗不堪的王老爷,难不成还是个皇亲国戚?
“他当然不是皇亲国戚。”林嫵眸色微沉:“但是,必定带著皇命而来。”
靖王瞬间想起,京城掀起围剿世家风浪的传闻。
“如此看来,改稻为桑大有深意。”靖王长期辅政,对官场上那些弯弯肠子最是了解,回过神来后,他立马抓住重点:“和达旦做布匹交易?可能吗?”
达旦是个古老的民族,几百年来在酷寒的北地深处都能活下来,缺你几件丝绸穿吗?
再说了,他缺的话明明可以抢,为什么要用钱来买?
也太瞧不起这个野蛮部族了。
“改稻为桑不过是一个藉口,隱藏在背后的玄机,还是打压世家。”靖王琢磨过来了。
原来,京城的风早已吹到全国各地,宋家终於对偏远氏族也伸出魔爪,准备收割一波。
“难怪刘小姐这般焦急。宋家把持著朝廷,早就盯上了氏族的根基,要么要命,要么要地,根本別无选择。氏族爭相出地,怕是也想清楚了其中这一层深意。”靖王道。
然而,林嫵的表情却更加复杂。
“怕是没那么简单。”她说。
“难道出了地,就不被打压了吗?”
“逼得本地氏族低价卖掉祖祖辈辈的根基田地,与逼人割肉断脉有什么不同?”
靖王下意识辩解:
“话虽如此,但不出地即违反国策,隨时抄家入狱。出了地,好歹可以拖……”
“拖一拖”三个字还未道完,突兀的冷哼便將他打断。
“难怪王爷对娃娃亲如此上心。”沉默许久的崔逖,突然加入话题。
他终於是又露出了笑容,只是讽刺得很:“原来你跟那刘小姐想到一块去了,天定有缘人,百年修得同船渡,一起滑向渊深处啊。”
靖王:……怎么押上了,状元了不起吗……真的很討厌最会耍嘴皮子的文人……
还得是林嫵为他挽尊:
“王爷是皇族出身,与世家不在一个阵营中,难以参透其中深意也正常。”
“但是,若是在田地上做文章即可打击世家,为何本朝那么多代皇帝,未曾用过此计?”
“退一万步讲,王爷对当今圣上最是了解,有此良计谋,王爷认为,他会想不到吗?”
“是没想到,还是没有效?”
靖王愣了一下。
確实,撇开一切不谈,以谢亭渊的心机与手段,只有他做不到,没有他想不到,以一己之力制衡宋家这个庞然大物,便能说明一切。
可谢亭渊没有折腾劳什子改稻为桑。
所以,改稻为桑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
但当下,林嫵也不能给他答案。
倒是庄头去而復返后,给了他们一个答案:
“几位贵客,我们小姐说了……便是半价再三成,这地,她也得卖。”
许是觉得辜负了林嫵,哦不,准確来说,是辜负了崔逖,庄头有些愧疚地解释:
“你们知道的,小姐这些年孤身一人,一个女子无可依靠,断不能与朝廷做抗爭,便是吃些亏,能明哲保身也就罢了。”
“再者,我们未来姑爷那边……”
他没有把话说尽,但林嫵已经听出弦外之音。
定然是刘小姐的未婚夫,文老爷不赞成了。文家在沙汀亦算是大族,京城风来他第一个得到消息,积极应对,此时刘小姐与他唱反调,一则有可能累及文家,二则,岂非在打他的脸?
崔逖难得的善意提醒,终究是白费了。林嫵嘆息,瞄了一旁的崔逖一眼。
此人已经完全恢復常態,斯文假笑,瞧不出一点异色。
也没有一点要评论刘小姐所作所为的意思。
“那便罢了。”林嫵不干涉他人命运,平常道:“但,我还有一事想你帮忙。”
“既然王老爷出尔反尔,临时压价,世族大家这地又非卖不可。”
“能否劳烦你帮我引荐引荐,让他们將这地卖与我,如何?”
说者轻巧,听者齐齐惊呼。
“你要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