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鶯啼燕语,酥软之中又带著清冷,钻入耳中,直叫人骨头都要轻上三分。
陈墨闻言,也不答话,就这么大剌剌地走进去。
隨手又將房门关上,落了门栓。
且说婚房之內,金玉为堂,珠翠为室,端的富贵逼人。
帐上是鸳鸯戏水的刺绣,床边是並蒂莲开的熏炉。
黄梨木八仙桌案上,除了些许桂圆、莲子之类的喜果,还端端正正地摆著一柄喜秤。
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正俏生生地端坐那龙凤喜床上。
陈墨踱步走到桌前,拿起那柄玉如意,在手中掂了掂。
他也不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到床沿,只將那喜秤轻轻探出,挑起那喜鹊盖头一角。
隨著红绸掀起,但见她: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
脸衬桃瓣,鬟堆金凤丝。
媚態天成,与寻常待嫁女儿的青涩截然不同。
就如同一坛被埋在地下数十年的女儿红,光是闻著味儿,就足以让人醺醺然醉了。
是曰:味儿真足。
此女正是寧夕瑶。
“嗯……”
她本以为是新郎杨云舟归来,心中虽无半分情意,但戏要做足。
只见她双颊飞红,贝齿轻咬下唇,装作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將头微微偏向一侧,不敢与来人对视。
心中却是一片清明,暗自念叨:
我修的是“太上忘情道”,七情六慾皆为虚妄。
今番为了宗门大计,委身於这杨云舟,便只当是一场“修行”,一次炼心罢了。
渡过去,道心便能再上一层楼。
皮囊而已,何足道哉?
这般想著,心中那点涟漪便也平復下去。
她宽慰好自己,这才缓缓抬起那双吊梢狐眼,准备应付一下自己的“夫君”。
可这一眼望去,却让她整个人都愣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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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哪里是那个一派正气凛然的杨云舟,竟是一个鶉衣百结的乞丐!
寧夕瑶虽惊不乱,红唇轻启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杨郎呢?”
她一边说著,一边暗中运转功力,只待对方稍有异动,便要叫他血溅当场。
这杨府的护卫虽说都是些饭桶,但她自己却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杨郎?”陈墨见她这般反应,隨手將喜秤搁在床头。
“他呀,许是喝多了酒,正在门外头睡大觉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莫管那等煞风景的閒人,你我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你找死!”
寧夕瑶勃然大怒,再也按捺不住。
只见她身形一晃,五指成爪,直取陈墨的咽喉,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铁石也要被抓出五个窟窿来。
陈墨却似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了这一击。
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哎呦!娘子好大的火气!
“莫不是嫌为夫来得晚了,心生怨懟?可莫要这般心急嘛。”
他嘴上说著荤话,脚底下却不閒著。
一个懒驴打滚,便躲到了桌子另一头,与寧夕瑶遥遥相对。
寧夕瑶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眼前这乞丐看似邋遢,身手却异常灵活,绝非寻常之辈,莫不是丐帮中人?
她停下攻势,死死地盯著陈墨,冷声道:
“你到底是谁?来杨家有何目的?”
“若不从实招来,今日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墨见她终於肯好好说话了,便也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也不回答寧夕瑶的问题,反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寧小姐……哦不,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寧圣女?”
“你说,若是那帮子名门正派,知道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杨云舟,娶的竟是那幽冥教的魔教妖女,你说,这事儿该有多热闹?”
此言一出,寧夕瑶心头陡时又惊又怕。
惊的是,此人如何能將自己的底细摸得个一清二楚,仿佛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怕的是,此事一旦泄露出去,莫说光復圣教的大计要化为泡影。
便是自己,也要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只见陈墨这廝,却浑似没瞧见她那杀人似的目光。
他施施然地又用那赤金合卺杯斟了杯酒,慢条斯理地说道:
“寧圣女啊寧圣女,『臥薪尝胆,以身饲虎』,说来倒也是一步好棋。”
“先是借著寧家的身份,攀上杨家这棵大树。”
“再用你这如似玉的身子,迷住杨云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
“待到日后正邪大战起时,你便在正道的背后,狠狠地捅上那么一刀。”
“里应外合,大事可成!嘖嘖,好计策,当真是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