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季忧天相归来!
开裂,癒合,开裂,癒合————
庞大的眾生气运承载著厚重的歷史,承载著无数生灵的咆哮,带著最原初,最本能的力量不断地没入那脆弱的身体。
鲜血迸溅,骨骼爆响。
而就在这悽惨的碎裂重组之中,季忧的体內正在变得无比火热。
那些气运进入他的身体之后就开始衝撞入他的万千经脉,冲入他的四肢百骸,並带著持续不断地轰鸣声,不断地没入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密集的脆响此起彼伏,但却不再是骨骼断裂的声音,而是某种更为致密坚韧的东西在重新咬合。
他的经脉在紧绷如弓,尚未流乾的血液如同滔滔江河,每一次心臟的跳动都如同混沌初开时的雷霆,在胸腔內呼啸、震盪。
尤其是他的那破碎如莲的灵元,此刻在眾生气运的冲刷之下重新开始聚拢,然后浑圆发烫,爆发出无尽的威能。
最后在嗡地一声鸣颤中,他那莲瓣合拢的灵元轰然演化为了一团炙热的日轮,骄阳似火。
极致的疼痛会让身躯出现不经过反射区的行动,就如同他一直都未曾停止颤抖的双手。
虽然那是无意识地抖动,但此时此刻,隨著他的手指在虚无之中轻轻滑动,四周围的光线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弯折了起来,甚至有一瞬间,那光竟开始固化成了有形的状態,凝结的如同晶体一般,而后又在他无意识的指尖颤慄之下轰然炸开,再次归为虚无。
此刻的季忧什么都不知道,混沌的大脑已经被剧烈的疼痛所占据,仅凭著肌肉记忆在不断喘息,向著刚刚癒合的肺部灌入空气。
而当那些空气经过他的肺部再被呼出的时候,化为焚风一般的灼热气浪,在这本就破碎的空间之中掀起一阵炙热的风暴,肆虐四方。
轰隆隆一阵巨响,青州北部的大地再次塌陷了十丈。
此时的虚空之上,隨著四件圣器狂压而来,二皇子寂晅与三皇子歿渊在圣器的镇压之下连连败退,口鼻溢血,最后被轰然砸入了大地。
人妖联军再次向前,此刻已经將阵线杀到了五座护祭大山的前方二十里处。
族群之战中,能够影响战势走向的永远都是那些至高强者。
两次夺器之战,遗族八位临仙死了五个,只剩下两位皇子带兵,根本无法阻正人妖联军进击的步伐,所以人妖联军能杀到,本就是毫无意外的定局。
嗡!!
环天的剑气之中,小鉴主裙角飘飞,於一片璀璨仙光之中落地。
而后她伸手摸出一颗丹药吞入腹中,开始催动先前那些未被用完的精气,连同丹药一起炼化,不断地恢復著。
尤映秋、霍均、陈氏姐弟四人以及身形宏伟的妖帝也隨后而来,落在破碎的山峦之间进行著最后的补充,炼化丹药之际护身玄光澎湃升腾。
“越山之后,你我们照原定计划分为四个方向进攻,利用圣器,先將那黑色的屏障打碎。”
“好。”顏书亦听著尤映秋的话,轻轻点头。
此时的陈汐喘息一阵,而后凝住眼眸看向顏书亦:“季忧是不是並未隨大军前来————”
如果季忧一开始没有现身还能解释为他在为对决遗族圣皇保存实力,而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山脚下,他仍未出现就已能够让人感觉到问题了。
他不是不现身,也不是保存实力,他根本就是不在此处。
顏书亦听到陈汐的询问,思索之后轻声开口:“他会来的。”
“他到底何时能来?”
“我不知道,但就算来不了,我们也要去战不是么?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话音落下,陈氏姐弟与霍均全都握紧了拳头。
季忧竟然真的没来。
这等生死存亡之际,听到顏书亦的確认,他们全都流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
儘管他们知道,即便季忧现身也无法对付得了那强大的圣皇,但至高战力在战场上永远都有著被人精神依赖的作用。
他不在,当真会让人忧虑加重。
可是这等关头为何会不在?难道是因为那司仙监官员的死讯,当真让他暴走而无法来战?
陈氏姐弟与霍均的心中思虑万千,只觉得摜於双肩的压力沉重如山。
此时,小鉴主稍稍抚摸了一下心口,眼神中也同样充满了忧虑。
但她的忧虑並不是因为季忧没来,因为她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该忧虑的此前早就已经忧虑完了。
而她的忧虑来源,其实是因为心中那份没来由的心悸感。
这感觉是从战斗一开始就出现的,並一直持续到现在。
可是他们这一路並未遇到什么强敌,四个执器者加上妖帝,对战两个遗族皇子也根本不算什么危险,所以,这种心悸感不是来自於战场。
那么,这感觉只能是来自於她的狗贼。
夫妻是连心的,她的道心此刻正在为季忧发颤。
顏书亦转头看向了遥远的西方,正在恢復的妖族大军之中,手持银枪的封阳也在下意识地抚摸著心臟的位置。
正在此时,战场的上空,那沸腾翻滚的黑夜骤然一滯,疯狂移位的日月星辰也毫无徵兆地开始减缓速度。
最终,在一声仿佛穿透万古时空的“嗡”鸣声中,诸天星象彻底固定。
紧接著,异变再起。
那散发著冷冽清辉的明月率先沉降,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按下,定位於苍穹一侧。
那最为炽烈燃烧的日轮则携焚天煮海之威,化为阵眼一般的存在,轰然嵌入了星图的最核心。
日月同辉,群星拱卫。
不再是黑夜遮天,也不再是混乱的暴动,那无边的天幕竟化作了流光溢彩的琉璃穹顶。
纯净而冰冷的光华自其上进溅、流转,映照得下方山河万物都失去了原本的顏色,只剩下一种非人间的、神圣而肃杀的辉光。
一种绝对的秩序,伴隨著浩瀚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笼罩了整个世界。
此时的祭坛之中,那头戴冕旒冠的身影扬起嘴角,轻轻招手间,无数的大地之力被五峰聚集,开始朝著诸天奔涌而上。
“地势开始连同天势,真正的祭坛要成了————”
烽火狼烟的山岗之上,尤映秋面色苍白地念了一声。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趁著天地並未成势,以圣器杀开那道黑色屏障,而后打断遗族圣皇的行动。
不曾想他们还未真正走到那里,一切就已经准备就绪了。
那可是强行移动日月星辰,逆行天道,她没想到遗族圣皇的速度会这么快。
妖帝凝望著那不断冲天的能力轻声开口:“要改变计划了,我们要毁掉那地势五峰,打断地势与天势的连通,正好五座山峰,我们五人,那我就————”
“不行,不能分开,最好的办法是合力主攻一峰。”
顏书亦听到妖帝的话后倏然开口:“遗族圣皇不会眼睁睁看著我们毁掉地势的,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手,所以合力主攻一峰,相互还能照应一些。”
妖帝转头看向她,思考半晌后轻轻点头。
他想的確实是五人分別攻击五座聚拢地势的大山,但事实確实顏书亦说的那样,遗族圣皇不会看著他们动手而无动於衷。
他挥手就能杀了商行道,若真的分开行动就太危险了。
简单的商议过后,场间的六人达成了一致,此刻,顏书亦的眼底不再有半分迟疑,身形如一道逆射的流星,径直撞向那五座巍峨如魔神獠牙的巨岳。
“吼——!”
五峰之上,遮天蔽日的遗族將大翼骤然合拢,俯衝而下的,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死亡的阴云扑来。
无数利爪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猩红的瞳孔里满是疯狂与古老的怨憎。
此刻,灵剑山小鉴主的凤眼之中倒影出了一道雪亮的剑气。
起初只是一线,细如髮丝,清下一刻,剑光暴涨,瞬间化为一道横亘苍穹的雪亮天河,隨著顏书亦的身影轰然压下。
与此同时,天书譁然翻动,其中的天威凝聚成无数道文呼啸而下,同时道碑嗡鸣,倏然变大,而天钟也开始强烈震盪,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一圈圈扩散。
三宗执器者手持圣器隨之而来,天威如狱,杀机如潮!
那雪亮剑河率先切入漫天的遗族的大潮,绵密的“嗤”声中,无数遗族都如同热刀切过的牛油,瞬间分离、溃散。
隨后四宗圣器天威交织,向著四周镇压而去。
“噗噗噗噗一—”
天空中,不断爆炸的不是火光,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雾。
残肢、碎骨、鳞片、断翼————混合著粘稠的妖异血液,化作一场倾盆而下的恐怖暴雨,哗啦啦地冲刷著下方本就暗红的大地。
刺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与漫天瀰漫的能量乱流混杂,形成一片宛如炼狱的人间。
小鉴主此刻立於漫天血雨与毁灭风暴的中心,裙摆猎猎,周身却纤尘不染。
她清冷的眸光之中倒影著前方那巨大的黑光屏障,手中灵鉴再次轰然杀下,朝著五峰之一第二峰轰然杀去。
但就在此时,一阵暴喝撕裂长空,一黑一灰两道身影轰然杀到。
皇子歿渊与寂晅挟著滔天的怨戾,带著猩红的眼眸直扑小鉴主而就在那灵鉴的仙光凝聚成巨大的剑道轰然杀下之际,远处,歿渊与寂晅的身影轰然杀到。
眼见著父皇要开始祭练天道,他们自然不会任由这些人破坏掉聚拢地势的山峰,何况他们知道父皇成为天道之后能言出法隨,所以並不怕死。
歿渊周身翻滚著吞噬光线的粘稠黑气,一拳轰出,而寂晅则並指如剑,从高处狼狼射出一道黑光。
这一击蓄谋已久,阴毒狠辣,又正值小鉴主全力催动灵鉴,剑斩山峰之际,无暇应对。
於是轰地一声,小鉴主在闷哼之际嘴角溢出一缕血跡,身形则如遭雷击般向后倒飞出去,袭不染尘埃的裙裾第一次被逸散的狂暴能量撕开几道裂口。
不过灵剑山小鉴主终归不是一人前来,其身后,呼啸而来的三尊圣器顿时朝著三人轰然压来,將两人狠狠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妖帝倏然妖化。
他的躯体在继续膨胀,璀璨夺目的黄金妖力不再內敛,而是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
转瞬间,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妖身便矗立在战场之上,那妖身虚实相交,如同远古神岳,毛髮如金针,双眸如日。
一声通天彻地的嘶吼之后,妖帝匯聚了全身的妖力,带著一往无前、粉碎万物的意志,狠狠摜向了那傲立天地之间的第二峰。
拳锋所过之处,虚空不断扭曲,无数试图阻挡的遗族士兵都在这凶猛的拳势之下化为齏粉。
“轰!!!!”
一声难以形容的巨响,仿佛神人擂鼓一般。
那作为关键地势的第二峰从拳锋轰击处开始,一道裂痕自山腰向著山巔与山基疯狂蔓延。
正在向著天际匯聚威能的五道光柱之中,来自於第二峰的光柱瞬间一颤,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
见此一幕,打退了歿渊与寂晅的尤映秋、霍均与陈氏姐弟精神大振,立刻转头祭起圣器,朝著那开裂的第二峰狠狠轰杀而去。
可就在他们手中的圣器匯聚出无尽威能的时候,一道令人窒息的气息倏然出现。
那是一种让人从內心中颤慄的气息,带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天道倾塌一样。
四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隨后便听到了一阵震颤心神的巨响,喉咙一甜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四道身影径直地横飞了出去。
而在他们飞去的方向,三尊圣器发出悲鸣一般的震颤,轰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