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著,朱厚照在靠近九州岛的位置,用拇指在裴元划出的水跡上一抹,截断水线的同时,形成了一个类似半包围的结构。
“要是在这些地方寻到合適布控的地方,可以减少一半的卫所。而且倭人的船小,在海上不足为虑。以登莱水军的战力,可以轻鬆打通航道,將军资运送上去。”
裴元连忙道,“陛下,臣刚才疏忽,还未把这图画完。”
说完,顶著朱厚照疑惑的目光,又將朝鲜所在的位置补上。裴元故意將朝鲜的位置画的和日本极近,彷佛只隔著一衣带水般。
朱厚照看著那块新冒出的土地,询问的对裴元道,“这就是朝鲜。”
裴元斩钉截铁道,“是,这就是朝鲜。”
朱厚照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然后才道,“难怪每次朝鲜和倭国都闹出这么多事情,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
朱厚照又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他们离得这么近,为何不曾因为爭夺疆土打起来?”
裴元答道,“朝鲜国弱,自然没有这样的心思。倭国內部其实各自割据,如同一盘散沙,也没有进攻朝鲜的能力。再加上朝鲜是我大明的藩臣,双方自然相安无事。”
朱厚照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完目光盯著那近在咫尺的朝鲜,又看看自己刚才用大拇指抹的那道防线,感觉自己有些保守了。
他询问的对裴元道,“是不是从朝鲜补给的话,会更方便些。”
不等裴元回答,就自顾自肯定道,“要方便太多了。”
与其在家里防范那些乱窜的老鼠,好像直接堵住老鼠窝的洞口要更简单一些。
裴元先说一句,確实如此。
接著又在济州岛的位置重重一点,“回稟陛下,这里还有千里沃土的一个大岛。从此地不管去朝鲜还是去日本,还是连接我们大明,都十分方便。”
“若是仿照旧港宣慰司的先例,在这里修造海港驻守。然后从辽东伐木造船,將战舰源源不断的开过来,在这里构建防线,兴修城池。那么咱们甚至可以直接將前线推到九州岛上去。”
朱厚照看的眼睛越发亮了,连忙问道,“这岛又是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
裴元很乾脆很无赖的说道,“这里叫济州宣慰司。”
朱厚照听了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裴元的鼓动掇之意,已经跃然於外。
朱厚照想了想,笑道,“且叫它济州宣慰司吧。”
裴元提起了精神头,继续指著各处说道,“陛下请看。有济州宣慰司挡在前面,辽东都司和山东备倭都司就可以源源不绝的將物资运送过去。”
“辽东有大木,兵部可以挑选一两个擅长造遮洋船的卫所迁徙过去,直接在辽东造船,补充前线所需。臣觉得徐州左卫就挺好,这次徐州左卫牵扯进了张凤案,虽说徐州左卫指挥使丁鸿有检举之功,但让朝廷蒙受了损失,也该有个明確的说法。完全可以发配他们去辽东造船。”
“山东有麦有豆,有铁有,又有大运河贯通南北,可以將大明的国力化为战力,补充前线所需。”
“再者,朝鲜之地看似贫弱,其实还有巨大的潜力可挖。”
朱厚照看著桌案上的地图,越发的心动起来。
主要是倭寇袭扰的很多都是江南富庶之地,若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隱患,把防线推到倭国门口,那可是巨大的功业。
朱厚照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有些恋恋不捨道,“办法倒是好办法。只是现在朝廷得专心的应对小王子,根本抽不出精力应对倭人。”
裴元顺势接话道,“正好,臣有件事想请求陛下。”
朱厚照的目光仍旧在桌案上,口中道,“说。”
裴元道,“等倭国使臣返程的时候,臣跟著想去看一看。”
“什么?”朱厚照的目光立刻挪了过来看向裴元。
裴元解释道,“臣想去倭国实地看看,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將来陛下要解决倭患的时候,臣也能出点力气。”
朱厚照断然道,“不行。你刚杀了他们使团那么多人,他们一定会向你报復。朕岂能看著爱卿自投死地。”
裴元当然不会就这么傻乎乎的去冒险,无非是想藉机得到个和那边打交道的由头罢了。
就算他要和倭国的一些人接触,也得稳扎稳打的先稳定辽东和朝鲜之后。
裴元当即开解道,“陛下不必担心。臣是有分寸的,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把他们的爪子打痛了,他们就知道礼义廉耻了。像宋襄公那样是没用的。”
朱厚照依然否决道,“那也不行。倭人使团的事故,朕会另外派使者去解释这些事情的,我看那王守仁就挺不错。不是说他和了庵桂悟相处的不错嘛,正好能派上用场。”
裴元大吃一惊,不至於啊。
王圣人没了,我这亚圣还作数吗?
他赶紧又道,“臣还有另一个理由。”
“臣这些日子都在想著上次说过的贝幣的事情,既然我大明缺少金银和铜,那说不定周围这些边鄙小国,就有意外发现呢。”
“这种事,让別人去做,臣岂能放心?与其暗中潜入慢慢调查,反倒不如给臣一个使者的身份,如此更能进退从容。”
朱厚照听裴元这么说,一下子不能淡定了。
这可確实关係到国策了。
朱厚照沉默片刻,感慨道,“裴爱卿可谓对我大明鞠躬尽瘁,赴汤蹈火了。
“
裴元也一时动情了,当即慨然道,“臣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
朱厚照拍了拍裴元的手,“虽然你不求高官厚禄,但是功高不赏,对你也不是福气。这样吧,朕让你爽一次。”
裴千户手中的筷子不由坠地。
都说伴君如伴虎,没想到这句话,居然如此传神具体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朱厚照还在为自己突发奇想而来的赏赐得意,见裴元筷子落地,不由讶异,“裴爱卿,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