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过客(中)
谁能料到,贺卿书原是山月的生父?
他从未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贺卿书的尸首,在护城河打捞上岸,他才恍然大悟:歹竹也是可以出好笋的。
贺卿书,小官儿(明代称男鸡为小官儿)一样的货色,怎么配拥有山月这样的姑娘?
贺卿书,确实该死。
是以,崔玉郎语声附和道:“.是贺卿书死得不巧,一个玩意儿也敢拨动殿下之心弦,待他入土,我便遣人掘了他的墓、扬了他的骨、捏碎他的头灰。”
这样的父亲,还敢全须全尾入土下葬,等着来生利利索索投胎做人?
呵。
做梦去吧。
崔玉郎埋下头,温柔地帮傅明姜揉着紧绷的皮肉。
傅明姜却“哧”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这般宠溺于我呢?”
她不过是轻轻提了提讨人厌的贺卿书,夫郎便要将三品文官的墓给扬了?
傅明姜仰着突出的大肚与粗壮的腰肢向郎君靠去,后脑勺虚枕在崔玉郎的肩头,半扬头,颇为骄矜地含笑嗔道:“他们说郎君待妻室好,皆因妻室怀着夫家的孩子——玉郎呀,待我生产完,你会不会就对我没有现在这般好了呀?”
傅明姜发胖得厉害,仰着脸,面皮像发酵肿胀的馒头,娇滴滴的声音更像从过了油的大饼子里压出来的。
崔玉郎喉头泛上一股酸臭的恶心:靖安才死没几日,头七都还未过去,这女的便全然忘记死了的娘,仰着个大饼子脸,跟男人轰骚.
甚至,连亲娘尸身在哪儿停灵?穿的寿服是怎样的?灵堂香火旺不旺?来往臣工行礼吊唁者多不多?
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和男人嬉闹。
等她死了,他就将傅明姜和贺卿书葬一块,叫他们下辈子凑一对令人作呕的匹配父女。
崔玉郎面上却噙着柔和的笑意,眼波粼粼,如最温柔的镜面光:“怎会?以前不懂事,肆意任性了不少年岁,林氏一早被打发了,后院里头清净了才知两人相知相守的美妙。”
傅明姜激动得肚皮都紧绷了起来,伸手去牵崔玉郎,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怀感。
“母亲去得急,皇帝又借由清算宗室财物为由围了大长公主府,许多物件儿,我们都来不及去拾掇.”
崔玉郎眸色温柔,连最深的影子都化成了淡金的水渍,他拢了拢傅明姜,恰将食指搭在傅明姜的手腕间:“母亲在世时,可曾予过你什么要紧的物件儿、信笺、包裹或是..册子没有?”
傅明姜亲昵地靠在崔玉郎怀里,没多想,眨了眨眼细盘了盘,摇头:“母亲给我的东西多了,别庄宅院的地契、下人们的身契、舅舅的诗集画册但大抵都不要紧.”
傅明姜笑着扭头,用鼻尖去碰崔玉郎,笑盈盈地压低声音:“都不如你随手画废的画纸要紧。”
崔玉郎亦勾起唇角,含笑纵容她的亲近:“是吗?”
是吗?
真的吗?
那“牵机引”的解药方子,在何处?
若无这张方子,“青凤”的残部,该怎么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