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想要弄死李善长的不止胡翊,还有殭尸,天怒人怨啊!
“駙马可知,我父也是死於李善长之手?”
马氏一开口,便道出了心中积压多年的隱秘。
“我马家祖籍滁州,跟郭家乃是世交,与你郭英舅父的婚事也是从小指腹为婚。”
马氏如今才三十出头,但所说的这段故旧经歷,已是十五六年前的旧事了,她又娓娓道来说道:“我入郭家门时,你舅父已然投奔了陛下,到后来我马家也投奔陛下而来,我父受封为都转运盐使司副使,监管两淮与江南等地的几处水路。
到后来,那位盐使司的正史,就是死於李善长的排挤。
我父当时作为副使,全然知道其中內情,他怒而状告到陛下那里,结果李善长不但没有获罪,我父反倒惹来了忌惮。”
马氏说到此处,那脸上的苦笑,想来是对朱元璋的处置有怨言的。
她又道:“至正二十三年,距离鄱阳湖水战两月前,我父被陛下派去北方前线,核查与北元交匯处地界的粮食走私问题。
那时已有人通敌了,暗送军粮给元人示好,都认为陛下要败,开始寻求后路。
我父那时盘查的很严,便將李善长派人所送信件截获,其中有一封通敌信,里面李善长写的清楚明白,若陛下当初败在陈友谅手下,他便作为內应,投献应天城给元帝。
隨书信一同查获的,还有一张《金陵布防图》。”
胡翊默默消化著这些信息。
叔父的投敌是假,李善长的投敌反倒才是真。
这只老畜对叔父用此等陷害之法,原来,他以前就干过这事儿,怪不得能想出这种狠毒的主意出来。
马氏这时候便又往下讲起来道:“我父截获了这封书信,却知兹事体大;鄱阳湖大战前夕,陈友谅增兵六十万,值此关键节点上,这封书信万不能影响到陛下决策。
更何况,先前他也曾一腔热血,揭发过此人的无耻行径,陛下却未理会。
我父只得是藏下了这些证据,等待日后回应天再说。
岂料——岂料————”
马氏说到父亲的死,眼眶一红,又想起那段痛苦的过往,以及丧父之后的孤苦与无助,滚滚热泪自脸颊滴落下来————
“岂料,仅在几日后,我父便死於元军的铁蹄下。
父亲的亲兵冒死送回了证据,说是此事事发,李善长向元军泄露了我父踪跡,被报復灭口,隨行卫队无人倖免。
我父还有一封亲笔所写的遗书,叫我將当时年幼的弟弟抚养成人,又叫我万不可將这封书信中的內容泄露,马家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只可求生,不可报仇。
此后,我就將书信证据封在父亲棺槨中,想来不会被外人所知,也因郭家的庇佑,我与弟弟才能免遭他李家的报復。”
这一段过往,一直深埋在马氏心底,说一次,便如同用万把刀割心一次。
而於这件事情上,就只有她们姐弟二人知道真相,一直隱忍在心中。
今日道出这段往事,马氏是为了促成胡翊全力救治女儿。
当然,她也有私心。
以她一个弱女子,想扳倒李善长为父报仇,这谈何容易?
但若有这位胡马的案子在,外加上李善长通敌之罪证,他李善长能不能死呢?
这无疑令马氏看到了希望。
“駙马,证物现在我父棺內,我会即刻进宫去告知陛下,与皇帝亲卫一同前去取证。”
马氏的目光很坚定,再望向胡翊,她似乎也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悵然著说道:“灵儿你能救便救,不能强迫你一定將她救活,我也想明白了,这种事终究要看天意如何。”
“拜託了。”
马氏又过来深深地见了一礼,而后两人从內堂出去。
胡翊对於马氏的这番话,心中其实满是殷切。
他想让李善长这条老畜去死,这一条从未改变过;如今马氏又递了一把刀子过来,他更加没有理由不接受。
默认了此事,但实话实说,胡翊確实没有太好的办法来救治郭灵。
他只能叫人去打了一盆井水过来。
春季的井水还是十分冰凉刺骨的,胡翊伸手撩了些井水在掌心,然后衝著郭灵两侧的脸颊轻轻拍打,嘴里一边轻唤著郭灵的名字。
“灵儿,醒醒,你爹娘都回来了。”
胡翊尝试著叫醒郭灵。
冰冷的井水確实有作用,郭灵被这种湿漉漉的寒意一激,终於是迷濛著缓缓睁开双眼。
但这一刻,她的意识是模糊的,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神智好似丧失了一般。
“爹,爹在哪里————”
口中重复了两遍话语,郭灵又是沉沉地倒下去,再度闭目睡去。
看到这一幕,胡翊皱起了眉,他知道冷水的刺激已经没用了,挥手叫人將一盆井水端出去。
感受到了郭灵的生命力在流逝,他知道,生气的流失,令郭灵已经无法转醒过来,恢復正常。
先保她不出凶险吧!
胡翊取来针灸,在郭灵百会穴上捻针轻刺,配合著艾灸的温通阳气。
內关穴的位置则要频刺,要以一呼吸间至少干余次的高频率刺激,才能平復她心率异常的问题。
但即便如此,作用也很有限。
只因这一套手法,还要刺激到郭灵的神闕穴(肚脐中央)、足三里(膝盖下方)、以及关元穴(脐下三寸近阴部)。
五个穴位中的三个,都不是胡翊一个男子能够触及到的,这是辱人清白之地。
胡翊只得是针刺两穴,然后辅以调和五臟的汤药,他叫崔太医亲自去煎药,不敢让任何一点柴火气飘入进去。
在煎出药后,就著蜂蜜做药引,为郭灵送服下去。
这一招可以暂时挽留住她的生命力,温养住五臟六腑,减少生气的流失,起到稳定生命体徵的作用。
但虽然做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该如何动手,胡翊心中还是没底。
风湿性心疾的“风湿”二字之厉害,他在常婉身上就已经领略过了。
体內湿气过重,阻挡药效的发挥,效果极为不佳。
本该以全阳汤祛除湿气,但郭灵如今奄奄一息,全阳汤一灌下去,这幅柔弱的身体是承受不住其恐怖的烈性的。
就连给常婉用全阳汤蒸药浴,胡翊第一次都只敢用三到四成的药效,就这常婉还受不了。
一旦服药,就好像即將报废的旧车,换上了一个强力的发动机。
车是不会先跑起来的,反倒会被这强力发动机震得解体。
究竟怎么救治呢?
胡翊最终想不出法子来,他叫崔太医留在此处,一有情况就稟报自己。
胡翊自己,则是回了长公主府,在替朱静端诊过脉相后,一头扎进麟趾斋便开始苦思起方法来————
天色早已黑沉下来,今夜头上连星光也不见,幽暗的嚇人。
发给马氏的誥命服,她这还是第一次穿进宫,先前从未如此正式过。
夜色中,马氏脚步匆匆的进了坤寧宫,一见了马皇后,便哭的不能自己。
马秀英得知她有要事稟告,今夜又是如此正式,忙將她带到朱元璋那里去。
放下手中的奏摺,朱元璋对於这位弟媳,也是十分和蔼且有礼的。
“弟妹,灵儿的病如何了?”
“谢圣上关心,灵儿怕是不治了,马正在尽他所能救治,目前还无下文。”
听闻此言,朱元璋的心中也浮现起一丝愧疚。
他用郭灵测验郭兴的心,郭兴確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郭灵最后搞成这个样子,確实出乎意料。
治病这种事还得女婿去啊,朱元璋以为她是来討旨意的,开口便道:“二弟在外隨保儿征战,这一去就是三年半,家中疏於理会,想来也是咱关心的不够。”
朱元璋提笔便写了一道手諭,叫胡翊要全力为郭灵医治。
但马氏所求,並非如此。
她猝然间跪伏在地,痛哭流涕,口中字字如同杜鹃啼泪。
“圣上,求求您为我父报仇吧。”
“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