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女官有些感动道:“王后仁德至此,奴臣们,岂能不竭诚效死!”
对此,郭蕙摆手道:“尔等记住,在宫中,尔等效忠的,只有大王,嘴上要说,心中要想!
晓諭昭阳殿所有內侍宫人,日后,务必谨言慎行,以免无端惹祸,害人害己!”
“婢子立刻传达王后训示!”女官恢復了严肃,郑重拜道。
內侍胡秀,也在秦王苟政身边当值,不巧、不幸的是,他死在了杖刑之下。
而看起来,那胡秀,与昭阳殿这边,联繫颇深......
女官退下,郭蕙这边则停下手中动作,深吸了一口气,雍容间虽保持著镇静,但美眸间,却隱现忧虑。
近几个月来,苟政驾幸昭阳殿的次数很少,但夫妻多年,郭蕙自认对苟政还算了解,哪怕隔著几道宫门,但也能感受到苟政的呼吸,还是那般熟悉。
但这一回,前所未有的陌生,苟政展现出来的手段,也让她暗自心惊。
此时,郭蕙既然好奇又担心,还有几分疑惑,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罪妇,竟至於此?
郭蕙心知,不会,定然还有其他原因,也绝不仅仅因为宫中的流言閒话。
王后也算“神通广大”,但更多体现在內宫与外朝,对司隶校事內部的问题与变故,总是知之甚少.....
对苟政这几日间复杂且激烈的心路转变歷程,自然也无法窥其细貌。
三月的最后一日,那场杖杀风波已渐远去,秦宫之內的氛围,也逐渐扭转,因为秦王似乎恢復了正常,比以往更加专注地扑在朝政大事上。
这一日,春光明媚,御苑之中,甚至能看到两只纸鳶在迎风翱翔,那是祈夫人明珠耐不住寂寞,在嬉戏。
踩著自己的影子,司隶校事韩平,迈著轻鬆的步伐,再度奉召覲见。
夏日將至,韩平的春风似乎才刚刚颳起,这段日子,他可是心想事成,顺风顺水。
不只成功正位,还迅速把司隶校事部重新整顿一番,掌握在手里,上上下下,被他软硬兼施,收拾得服服帖帖。
就连秦国廷臣们,都知道,秦王的爪牙司隶校事部换了个主事者,名叫韩平,至於原来的苟忠,似乎已经被人遗忘,哪怕司衙之內,也没人再提起了,当然也不敢再提。
“司隶校事臣韩平,参见大王!”入殿,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像模像样。
然而,却久不见回音,脑中闪过疑思,抬眼一瞟,正对上苟政森然的眼神,直勾勾,冷冽如刀,就衝著自己。
心下微惊,韩平试探著唤了声:“大王...
“”
“韩卿近来表现不错,司隶校事恢復如初,上上下下热火朝天!孤只是好奇,百忙之中,还抽得閒暇去教坊司?”苟政语速慢吞吞的。
“去也就去了,为何还要遮遮掩掩,鬼鬼祟祟?”苟政轻声道:“哦,听闻教坊那边,排出了一首新曲,你该不会,是替孤去验听吧...
”
苟政这番话落,韩平表情剧变,眉宇间春风不再,惊惧的汗意开始渗出。
嘴巴一向伶俐的韩平,此时,也有些拙舌:“臣...臣...”
韩平没有任何正常理由去教坊,没有丝毫准备,在苟政的强大压力下,再有急智,也编不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知道孤目下,最厌恶什么人吗?”苟政似乎也没有一定从韩平那里要个解释的意思,语气变得严厉,“是那些自作聪明、妄自揣测,在孤面前卖弄心机的人!
”
“臣不敢!”韩平脸上慌张难以掩饰,急忙磕头道。
“不敢?只是做了罢了!”苟政冷冷道。
“大王,容臣解释......
苟政没给他机会,而是语如连珠,向韩平打去:“苟忠那点事,需要歷时半载,需要待马勖案发,才有確切结果?
那郑氏,如此显眼一罪妇,此前数月,你竟一无所觉?你不是说,你手下的密探,最是干练?
此女,妖言乱逆之娼妇,你却在孤面前,说什么天资绝色,说什么当得一奇”!
你何居心,莫不以为孤盛怒之下,毫无察觉?
那妖女確是长得標致,天下少有,孤也好色猎奇,你莫不以为,便可据此奇货可居?
你去教坊司,秘密见那妖女,所谋为何?该不是,如何进一步勾起孤的猎奇之心,如何给那妖女创造机会,献媚於孤?”
苟政这番话,几乎將韩平的底都给抖落出来了,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滑落,不过此人倒也清楚,绝不能认,因而咬牙道:“大王明鑑,臣绝无此心,绝无此意,绝无此志!”
韩平疾呼著,努力想要做出一副坦荡无私、问心无愧的样子,但那音调,却不受控制地颤动著......
见其状,苟政“哼哼”轻笑了两声,收起所有张扬的气势,变得温和而平静,说著轻巧的话:“念你这半年多还算卖力,帮孤挖出了苟忠这贼子,便给你一个痛快!”
“来人,將此贼,拉出殿外,斩首!”
此令一出,韩平甚至有些恍惚,这就要自己性命了?感受著卫士的逼近,方才反应过来,惊惶乞饶,声音都破了:“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臣也是受那贱妇蛊惑,大王饶命啊..
”
叫得越大声,死得越快,从殿中到殿外,几乎一晃眼的功夫,求饶声戛然而止,而苟政,又得重新找一个特务主官了。
“张信!”苟政平静的声音响起。
“小的在!”一旁,內常侍张信不禁哆嗦了下,几乎本能应道:“大王有何吩咐!”
忍不住咽了下唾沫,深受信重、春风得意的韩校事,就这么身首分离了?张信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再去一趟教坊司,把那郑氏的首级,给孤取来......”苟政淡淡地吩咐道,语气毫无波澜。